第四百三十五章 恶斗

这血红色遁光一出现,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怔,好在护卫训练有素,一瞬就反应了过来,将高景帝团团围护住。

“诸位!”齐修运低喝一声。

孤远大师等人起身。

“劳烦孤远大师去我父皇处,其余人留在我这即可。”

他身后的七人闻声而动。

好好的庆功宴会,没想到被自家大哥给搅局,齐由宏心里本就不是滋味。

此刻更是脸色一沉,略有些难以启齿道,“冯贤……你也去父皇处,其余人留我地方。”

冯贤却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即便是自家纵起的遁光比之孤远大师远远不如,还是大大方方飞掠了过去。

“殿下,顾尔颜色,毋须心馁,这不是一件要比个高低首末的事情,您心意到了即可,陛下自然都看在眼里。”

齐由宏身后的一位老师看他喜怒都写在了脸上,迈进两步,轻声提醒。

这位年轻的齐罗国二皇子神色一凛,轻轻点头,收敛了神色。

血红色遁光收覆,一个毛发火红,乱蓬蓬似一堆枯草的瘦长中年男子现出身形。

他面容满是褶皱,脖间挂着一大串佛珠,像是要把细弱的脖颈挂断,两眼铜铃般斗大,一扫底下,奇道:“咦?这皇城外围也有如此热闹的排场?”

复又看了两眼,此人目光凝聚在高景帝身上,起先狐疑,旋即睁得不能再大,大喜道:“这是高景帝?哈哈,没想到我今日能得尝真龙骨肉!”

落在后首的三名修士,此刻终于赶到,却是三个身穿棕色道袍,外搭玉白色大氅的修士,两男一女,氅衣背后的星辰大海极为惹人注目。

他们眼见这邋遢男子停驻在皇城外围,没有再深入里去,心中还松出一口气,哪料到一眼望去,底下正在举办宴席,而高景帝以及两位皇子都在此处。

这还了得?

“混账!你再往前一步,便要将你打的魂飞魄散!”为首的是一个束着发髻的男子,干净整洁,面白无须,金丹初的修为。

中年男子怪笑一声,反问道:“你们观星楼当真虚名过盛,这追了大半个城西也没闻到你血鬃老祖的屁味,现在就要夸口说让我魂飞魄散了?”

“你!东方师兄,还与他废话什么,我们合力将他拿下!”束发男子身后那面貌普通的女弟子叱喝道。

“不错!”另一个男子也跟着点头,神色冰冷。

“嘿?”血鬃老祖再有怪笑了一声,音调斜拖上扬,“你两个筑基修士居然也敢夸口合力拿下我来?啧啧……宸虚派当真厉害,佩服!佩服!”

女弟子继续斥道:“你待怎地?真以为我们只有三人?不怕告诉你,我等将你拖住便可,刘氏马上就要派人来,届时你插翅也难逃!”

束发男子皱眉,扫了眼底下众人,摆手阻止了女子,淡淡问道:“你究竟是哪里来人?遁法通玄,如此快绝,居然有办法能够瞒过我观星楼混入城内。”

没想到血鬃老祖不回他话,转是接过了女子的话题,挑眉道:“刘氏?建阳刘氏?他们倒是厉害,但那又如何?就像你说的,你得先拖住我!”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血鬃老祖遁光暴起,急掠而下!却不是针对三个观星楼弟子,而是直冲高景帝而去!

“嘿……欸!今日我就要尝尝真龙骨血的味道!哦?还有龙子龙孙,啊哈!再好不过!”

这疯疯癫癫甚至带着血腥味道的高亢话语,一下子让在场所有人惊醒回神。

束发男子勃然色变,低喝一声跟着急掠而下,然而他的遁速本就慢于对方,仓促之下更是落了半截,早已来不得及。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血鬃老祖已然出手。

他遁光一耀,整个人变成了道血色旋风也似,又像是一根纺锤巨木,两头细尖,中间圆粗。

只把身子一抖,哗啦啦!

无数的血色鬃针从天而降,铺天盖地往底下高景帝所在落去。

底下护卫队伍面色大变,有英武的近卫甚至作势要将高景帝扑到,舍了性命也要把自己来做肉盾。

“阿弥陀佛!”

突然一声佛号响起,只见场中的孤远大师双手合十,搓出来了一只紫金法钵,迎风就涨,罩在了底下所有人头顶。

冯贤也没有干看着,虽然他只有筑基修为,无法正面抵挡金丹修士的术法,但却还是做了他最应该做的——

一个闪身,就掠到了高景帝身边,先撑起自己的护体灵光,旋即取出来一对金属如意,把其中一只往地上一抛,就变化成一只头生双角,形如花鹿的异兽盘护住两人。

无数鬃针排山倒海而来,像是弥天血瀑一般叮叮当当直落在法钵上。

初看也没什么,法钵上紫金色光芒忽闪,交界处光线扭曲,两者此消彼长,互相消弭,甚至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声响。

但看落在别处的鬃针,坚硬密实的石板路已然千疮百孔,稀里哗啦碎成一片一片,飞溅起无数泥石粉末。

宫女内监们四下逃窜,齐由宏与齐修运站的稍远,倒没有被波及,虽然脸色煞白,但硬是没有退乱一步。

李澈袖手旁观,面无表情。

血鬃老祖眼看一时难得存进,观星楼束发男子又已手持一根竹鞭飞掠而来,嘿然怪笑一声,居然止了血色旋风,露出身形,收了如瀑鬃针。

他双手飞速掐诀,整个人落往地面,居然像是跌倒了一般,在满是鬃针的地面上打了个滚!

啪!

束发男子的竹鞭在空中抖击,正巧挥打了一个空,在空中暴起一阵音浪。

他猛想折转落下,谁知血鬃老祖这一滚,不知怎么已经将地上所有的细密鬃针全都卷到自己乱蓬蓬的红发上。

“呀哈!”他怪叫一声,扭动脖子,红发一卷,无数鬃针像是雄狮鬃毛一般被他卷到脖颈上。

再又一掐诀,整条由脏乱的卷发与鬃针组成的鬃毛从脖颈上被一圈一圈甩开,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形如一条红色大蛇嘶吼了一声,直接钻探入了地底!

砖石泥土飞溅,平整的广场路面凸起,直冲法钵而去。

孤远大师诵了一声佛号,腾空而起,居然高高飞出了法钵外,从天而降,对着凸起来的地面就是直勾勾一脚跺下。

蓬!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孤远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土坑,一双藤草鞋死死踩住了红色鬃针与毛发组成的怪蛇。

这怪蛇冲势太猛,“头部”被踩住,后半身却停不下,整个顺势甩飞出了地下。

“阿弥陀佛!”孤远大师得势不饶人,双手合十,再次念诵了一声佛号,随即口吐一连串的佛经。

他吐字极其之慢,但每一个字都如若千钧,鸣响天际,像是有一股沉坠之力般,吐落在血鬃老祖的肩头。

血鬃老祖也没料到着看起来瘦弱的黄皮老僧如此厉害,感受着肩头越来越大的镇压之力,双脚也已深陷入地面,观星楼的束发男子又已挥鞭而下,整个人大喝一声!

倏!

血鬃老祖的面目与皮肤忽然开始黯淡晶化,最后变成了一具纹丝不动的血红色琉璃雕塑。

佛经之力重重镇压,束发男子横鞭挥来,啪的一下破空声,“血鬃老祖”整个人完全碎裂,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这自然瞒不过孤远大师与束发男子,灵识扫察而过,就发现地面上那道先前血色怪蛇潜爬而过的地道内又有了动静。

显然血鬃老祖用出了某种金蝉脱壳的术法。

“小心!”束发男子面色微变,朝着高景帝喊道——当然,更多的还是对冯贤喊话。

冯贤时刻关注着场中动静,早已有所准备,手把金属如意一抖,铜锈色的花鹿呦呦清鸣一声,优雅地踩着步子在高景帝与他身边不紧不慢绕了一圈。

鹿蹄所过之处,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蹄印,不像是踩在了坚硬的石板地上,反倒像是森林泥地,还有些许水露浸润而出。

待它一圈走完,无数花骨朵与枝桠嫩草开始从蹄印内凭空显化生长,愈长愈多,愈长愈密,最后变成一幕植被帘墙,将高景帝与冯贤完全裹护在内。

做罢,冯贤才松出口气,看了眼最外侧仍旧罩护着的紫金法钵。

高景帝却始终十分镇定,根本不为所动,温声问道:“仙师,外面情况如何?”

法钵将他与几个近卫罩住,视线为之所遮挡,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冯贤微微躬身,笑道:“回陛下,一切尽在掌控中!”

高景帝沉沉“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然而事实却不容乐观。

通道内突然没有了动静,孤远大师与束发男子全都皱起了眉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血鬃老祖人去了哪里。

李澈在场边全程冷眼观望,见状四下扫了一眼,立马便发现了端倪,出声提醒道:“那堆晶体,他根本没有袭击高景帝的打算!”

一旁的齐由宏怔住,下意识问道:“李道长,你……”

孤远大师与束发男子两人也都不由得发愣,尤其感应到了李澈的筑基修为,神色将信将疑地望向了被竹鞭挥击成碎片的血红色晶体。

李澈目光冷冷地望向束发男子,眼神仿佛在说:你没听到我说的话么?

这眼神,明明对方的修为远要不如自己,束发男子却还是浑身一颤,像是有人把雪水沿着他脖颈倾倒而下,一时没忍住,手持竹鞭就挥击像地上的晶体。

啪!

鞭子挥击声爆响!

然而……却打了一个空……

只见地上碎裂血红色晶体居然变成了一滩深红色的血水,淅淅沥沥流落到了石板与泥土的缝隙中,躲过了这一鞭。

齐由宏更是大惊,问道:“李道长,你怎知晓……”

对面的齐修运原本听见李澈开口,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哪知道真相确如他所说,那血鬃老祖真个就在那一堆红色晶体内?

此刻他们几人全都满脸狐疑地望着李澈,若有所思。

孤远大师与束发男子身处战团,却没有这般多时间胡思乱想,眼见试出了着血鬃老祖所在,看其模样又像是要隐没在泥土地内,哪能管那许多?

“阿弥陀佛!”孤远大师双手合十,再念诵一声佛号,继续一字一句口吐经文,背后金光大放,居然从中缓缓虚浮出来了一柄禅杖。

他一拢袈裟宽大的袍袖,单手握住禅杖中心,猛一把抽出金光后,狠狠一下敲砸在地面!

以敲击为中心,他脚下地面开始如蛛网般皲裂,泥土碎石被震得翻飞,血鬃老祖所化的血水也被带到了空中,无所遁形。

束发男子也清喝一声,他与傅圭所学一般,乃是宸虚派的《绿华青灵宝功》。

这一门木属性功法,特点便在于初成之后,真元的回复能力特别突出,且内里的术法,有不少是须要借助法禁才能得以施展。

啪!

他空挥一下竹鞭,发出震天响,旋即收拢在手,双手掐诀。

只见他的竹鞭开始一节一节分开,成作八段,将底下血鬃老祖所在的区域完全环住,一个八卦双鱼图的虚影浮现在地面上。

他布置完阵法,马上就准备施展禁法,谁知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血鬃老祖所化的血水像是活了过来,开始嘟嘟沸腾滚冒出泡,他丑陋的脸庞浮现在了内中,嘴角扯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后,砰的一声炸开!

这一下血水四溅,直接溅落到了四边的八段竹节上,接触发出了嗤嗤声响,不旋踵连黑烟都开始隐冒。

此赫然是一种能够污秽法宝的恶邪手段!

束发男子当即惨叫一声,心神相连的本命法宝被污秽,整个脸色也都发白发虚,嘴唇乌青,险些就要从空中跌落。

孤远大师本有护体金光防身,兼又站得稍远,倒没有被这秽恶沾染到禅杖,但灵光却立时有些摇摇欲坠,忽明忽暗,最后完全崩碎。

“这是什么手段?连我真元也能污秽?”

孤远大骇出声,再没有得道高僧的从容,飞退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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