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奋进的李神童

过了许久,李东阳才恢复正常,无可奈何地说道:“殿下,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何必如此呢?”

“现在你知道这件大秘密,也就上了我们这艘船。其实吧,自从你奉旨每三日入仁寿宫讲书开始,你就已经上了这艘船。”

朱见深笑眯眯地说道:“要是这艘船翻了,你也会被淹死的。”

李东阳无可奈何地说道:“学生知道。凡是跟天家挨上边的,福祸难测。”

“这就对了。只是这次事情太大,需要心腹得力之人去办,才放心。东阳,你是得力之人,所以本王必须让你成为心腹之人。”

李东阳一脸的生无可恋,“所以殿下才把这件惊天秘密告知学生。只是学生实在想不到,殿下的想法为何如此奇葩?”

“呵呵,有人说,男人之间有三铁,一起同过窗,一起上过战场,一起逛过青楼。”

“哦,还有这种说法?”

“差不多吧。一起同过窗,同门同学,你我同在酆老夫子门下学习,算是同窗。一起上过战场,那是同生共死,我俩暂时攀扯不上。一起逛过青楼,其实本质很简单,就是大家有一个需要共同守护的秘密。”

朱见深笑得更欢了,“现在你我心里有一个共同的秘密,等同于一起逛过青楼。再加上同窗关系,两铁了。本王信得过你。”

李东阳看着朱见深,已经无力挣扎了,“好吧,殿下,有事你吩咐。”

朱见深凑过头过去,在李东阳耳边低声说道,如此这般,那样如此。

说着说着,李东阳的眼睛越来越亮,神情也变得凝重兴奋。

“这件事,学生办起来恐怕势单力薄。”

朱见深嘻嘻一笑,“果真是神童,把缺人手和缺钱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你出宫后,去这两处,联系这两人,他们会提供一切帮助的。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李东阳接过那张纸条,扫了几眼,把内容记在脑子里,然后揉得稀烂粉碎。

这时,酆化雨走了进来,袁忠和方义、乐礼、李芳跟在他身后,每人手里都捧着一叠书卷。

“袁忠,方义,你二人把书卷各分一份给殿下和东阳,你们自己也拿一份,坐下来听。”

等了一会,酆化雨继续说道:“上一次课,老夫给你们讲了汉武帝下《罪己诏》...现在老夫问问你,读完这份《罪己诏》,你们有什么感想?”

话刚落音,李东阳等五人把目光投向朱见深。

他的观点往往出乎人意料,成了大家最期盼的答案,就连顺天府神童李东阳也是如此。

“众望所归啊,殿下,请你说一说。”

“好的师傅。读完汉武帝的《罪己诏》,再结合他的所作所为,我悟到了圣人、君子和小人的区分。”

嗯,不愧是殿下,居然领悟到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感悟。

“哦,那你说说吧。”

“师傅,学生领悟到,圣人是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君子是让世人认为好事是自己做的,坏事都是别人做的;小人嘛,小人眼里没有好坏事之分,只有自己事和别人事之分。”

听朱见深振振有词地说完,李东阳目瞪口呆,三观又一次被震碎。

可是仔细一琢磨,似乎、好像、大概说得没错。

“嗯,殿下是颇有收获。”酆化雨点了点头。

“今天我给大家讲一讲汉武帝的绣衣直指...它原本是汉武帝专为追查五铢钱伪造案派出的特使...而后被赋予讨奸、治狱、捕盗等职权,督察官员、亲贵等奢侈、逾制、不法之事,震慑州郡。”

酆化雨扫了一眼在座的六人,问道:“你们听到这里,有什么领悟?”

袁忠四人一如既往地摇头,李东阳忿忿地说道:“师傅,学生觉得,汉武帝开了个坏头,设立绣衣直指,重用奸佞小人,逼死太子,祸国殃民,动摇国本...实在是不可取。”

酆化雨不动声色,又指了指朱见深,“殿下,你有何领悟?”

“绣衣直指,官小而权重,专职凌厉,算得上锦衣卫、御史等机构或官职的前身。其实吧,说白就是君权的一种延伸,或者说中央对地方一种掌控。肯定是有利也有弊,我们要想的,就是如何充分发挥它的优势,避免它的坏处。”

李东阳呆呆地看着朱见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李东阳坐在广阳茶馆的雅间里,还在想着朱见深那番关于绣衣直指的话。

殿下是怎么样的人?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啊。他居然让自己,才七岁的孩童操办这样的大事。

他也放心?

不过他说得也对,自己聪慧超过一般成人,孩童的样子又不会引人注目。

七岁怎么了?殿下也才七岁,比自己还小几个月,心智远胜自己。听说他上回中毒,生死之间被太祖皇帝点化过。

难怪如此不凡啊!

“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门开了,闪进来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长相平凡,走到街道人群里,你一眨眼就可能找不到了。

“孙先生,钱先生,你们来了。”李东阳站起身来,拱手客气地说道。

“李公子,我们两人是来复命的。”高高胖胖的叫孙岳,矮矮瘦瘦的叫钱安。

孙岳是孙太后长兄,第二代会昌伯孙继宗的族孙。钱安是中府都督同知钱贵族孙,也是钱皇后族侄。

“两位先生客气了,都是替...上面办事,辛苦了。”李东阳故意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孙岳和钱安对视一眼,笑了笑,都坐了下来。

“按照李公子的吩咐,我召集了四名心腹。都是可信可用之人,绝对放心。而且我还按照公子的嘱咐,把事情分拆成几件,让他们各自负责一件,办完后立即送去不同地方,暂避一时。”

说到这里,孙岳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高!真是高!不愧是神童啊!”

李东阳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忍不住一红,刚想出声分辨,又想起朱见深的叮嘱,便把话咽在肚子里。

钱安也开口说道:“李公子,我那边的事也办好了。完全按照公子叮嘱的办理。那三个心腹,这会也出了京,南北西,各安置一处,等风头过去了再叫他们回来。”

李东阳装模作样咳嗽两声,说道:“好,两位辛苦。此外,蝈蝈的事情办好了吗?”

“李公子放心,都办妥当了。我们两人大张旗鼓地操办一番,好容易才寻到两只不同凡响的蝈蝈。据说是易州西乡虎贲山老君庙脚下的找到,当为蝈蝈之虎贲,还沾了老君的仙气,不是凡物。”

钱安在一旁补充道:“蝈蝈罐也找到了。据说用的首阳山山腰的泥,阴阳相济,最中平冲和不过。蝈蝈住在里面,比平常蝈蝈要多活二三十天...”

孙岳掩不住脸上的得意,“我俩把蝈蝈和蝈蝈罐拿去给行家鉴定,京师行内人都惊住了,有的人出了上百两银子...武清侯家的二公子,堵了我俩三四天,誓要拿到这两件宝贝。”

李东阳也笑了,“掩人耳目,这才叫掩人耳目啊!”

...

这天早上,陈循早早就到内阁阁房,他今日有事要与几位阁老商议,尤其是高谷,有件大事要与他说清楚。

他坐在阁房上首的椅子上,双手按在书案上,双目微闭,看着阁房大门,静静地等待着。

可是等了半个时辰,迟迟不见高谷前来,甚至连江渊、箫镃、商辂这三位阁老也不见踪迹。阁房里只有老实八交的王一宁坐在下首,翻阅奏章。

怎么回事?

有些不耐烦的陈循准备叫人去打探,只见商辂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的大红官袍,前襟撩起,扎在腰带里,乌黑的官靴满是尘土泥渍,头上的乌纱帽歪在一边,前后都被汗水浸湿。

商辂径直冲到陈循跟前,慌张地说道:“陈阁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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