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团子眼睛biubiu就亮了!
她飞快将头发鬼的玻璃珠刨给爸爸,专心致志盯着房门口。
嗷嗷嗷,一大波的新玩具,全都到濛濛怀里来!
粉嘟嘟的肉翅膀,呈紧绷微微立着,毛茸茸的小雏鸟,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不放过任何一只玩具!
大床上,正正握着长鞭的霍九幽:“……”
当视线被黑暗剥夺,其他五感自发就敏锐起来,霍九幽看不到,但是他竟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轻响。
以及,那一股股他甚是熟悉的阴冷气息,正源源不断从房门和窗户等方向渗透进来。
团子回头看看爸爸,又看看门口,她忽的对真理天平说:“濛濛要爸爸的眼睛能看见!”
真理天平摇晃起来,片刻后,天平真理的砝码重过谬论。
真理天平:“所言即所理,此言论为真理。”
真理之言一落,法则立时生效。
霍九幽只觉视野一清,遮掩夜色退却,奇异的他竟能在黑夜中视物,突然就将房间里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看,他顿时表情一凛。
原本西洋风的陈设,此时大半都笼罩在阴气之下。
玫瑰花暗纹的墙布渗水,天花板整个都湿哒哒的,水晶吊灯笼在阴霾里,鎏金雕花的茶桌和椅子,木皮斑驳腐朽,竟是被常年被浸泡在水里一般。
霍九幽坐将起来,他把团子放肩膀上,绕着长鞭等候不请自来的魑魅魍魉。
忽的,团子叫了一声:“啾!”
“嗤啦”霍九幽的长鞭豁然弹射出去,狠狠地抽在空气里。
“啊!”一声阴渗渗的惨叫兀的响起。
奶团子就看到,一颗人头咕噜咕噜滚进来。
那人头蓬头垢面,头发纠缠成块,滚过的地方留下猩红的鲜血。
奶团子眼睛瞪的溜圆,没有半点害怕,反而还充满了无比的好奇。
哇,好圆的脑壳!
那脑壳在霍九幽面前停下,接着剧烈地抖动起来,在个猝不及防的时机,头颅猛地抬起,露出一张长满墨绿霉斑的脸。
霍九幽:“……”
这是什么品种的蠢货?
团子嫌弃死了:“爸爸,它好脏哦,都不讲卫生,肚子里肯定要长虫虫的。”
说完这话,团子后知后觉补了句:“哦,它都没有肚子,真可怜呢。”
鬼头:“???”
哪里来幼崽,居然敢嘲笑鬼?!
小奶团不喜欢脏兮兮的鬼怪,她挥动肉翅膀说:“脏脏头,你快让开,濛濛要看其他的新玩具。”
鬼头没反应过来,当真往旁边挪了挪。
等到后面的溺水鬼从门缝爬进来,它都还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茫然表情。
溺水鬼一身带水,所过之处全是湿漉漉的水痕。
团子也不太喜欢,她掸着小脖子往后看。
霍九幽见她不怕,还对每个魑魅魍魉评头论足,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觉得这些当鬼的真可怜。
他见团子不喜,遂手上的长鞭一挥。
顷刻间,两只鬼怪连惨叫都没发出,就灰飞烟灭。
这当,小黑偷偷摸摸从隔壁跑过来。
他浑身多哆嗦,见着团子就哭唧唧扑上去。
小黑:“姐姐,好多鬼啊,小黑害怕。”
奶团拿翅膀拍拍他:“弟弟不怕,我会捉妖收鬼哒,爸爸教的。”
小黑震惊:“!!!”
姐姐厉害!姐姐牛掰!
他一双豆眯大的眼睛充斥着热烈的崇拜:“姐姐收了它们!统统收了!”
团子挥翅膀:“嗯,收了收了全都收了!”
霍九幽回头,用鞭子头将小黑推开一点,省得他粘宝贝身上。
这当,一只狰狞如牛脚的腿迈了进来,伴随而来的浓烈如实质的阴气。
那阴气如潮水,已经浓到激荡起阵阵浪潮。
在霍九幽眼里,凡阴气浪潮触及的地方,摧枯拉朽一般全都化为灰尘,灰飞烟灭。
霍九幽眸光凛沉,他往后一步,试探的往那牛腿上投掷了个茶杯。
紫砂茶杯,还没碰触到牛脚,顿时就化为渣渣。
霍九幽立时退到最里面,并将手木仓上膛。
就这功夫,一双牛腿迈了进来,兴许是那鬼怪在寻找什么,牛腿在原地打了个圈,犹豫片刻,似确定了什么方向,继续往里走。
下一刻,是一双五指过分长和大的手从屋顶垂落下来。
一双手,十根手指头,最短的小指也有半米长,长而尖锐的指尖,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紫色,无数阴气丝丝缕缕萦绕在指尖。
那一双手在房间里摸索,从书架摸到地面,又摸到衣帽间里。
在怪手碰触的地方,像被强硫酸腐蚀了过,架子上的书本和衣帽间的衣物,全都被腐蚀出大大小小的破洞。
“呼啦”忽的,一只手停顿了下,竟是突然掉转了方向,朝霍九幽站立之处抓过去。
饶是见到如此鬼魅之物,霍九幽仍旧没有慌乱。
他手上鞭子一抽,精准地缠在将鬼手手腕上,随后将团子和小黑抓手心里就地一滚。
下一刻,他就出现在房门口,抬脚欲跑到外面去。
然——
一只竖瞳鬼眼,正正趴着门缝往里窥探。
漆黑的竖瞳,在确认霍九幽能看到鬼怪的瞬间,那竖瞳扩散,化为点漆浓墨的眼珠子,将整个眼白都给占了。
只对视一眼,恶意、怨恨、窒息、绝望等等诸多负面的情绪袭向霍九幽。
于是,霍九幽眼前出现种种离奇的画面。
仿佛是地狱十八层,被投掷到油锅的怨恨,滚烫热油淹没头顶的窒息和绝望,以及突如其来对生者的怨恨等等。
霍九幽似乎听到了无数冤魂厉鬼在惨叫和挣扎,又似有无数双手,企图将他拖到更深的深渊里,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霍九幽站在门口不动,奶团和小黑从他虎口处冒出脑袋,两只顿时就急了。
小奶团立马就生气了!
只见独爪黑毛小乌鸦头顶,那搓翘着的小翎羽忽的立起来。
小濛濛:“啾啾啾啾啾啾!”
她把爸爸教的法诀,一口气念了十遍!
无数灵气从丹田内府中涌出来,迷你版的本命大叶子蓦地出现。
那些灵气被本命分为无数份,每一份都化为长长的丝线。
本命滴溜溜地旋转,灵气线就被甩出去,缠绕在鬼怪身上。
灵气线覆盖住整个听涛苑,像是蛛网捕捉猎物,将每一只都逃脱不了。
小黑就听到无数惨叫声迭起,跟着无数玻璃弹珠哗啦啦的就从天而降,砸了他满头包。
奶团担忧地看着爸爸,她用喙轻轻啄爸爸虎口,啾啾啾的小声呼唤。
小濛濛:“爸爸,爸爸快醒醒。”
霍九幽一个激灵,仿佛隆冬里照在身上的第一缕春阳,暖气上浮温情脉脉。
狭长的凤眸瞬间恢复清明,霍九幽冷哼一声。
他拔出手木仓,对着门缝那只巨大的鬼眼就是砰砰砰好几木仓。
每一木仓都正中眼瞳,绝对弹无虚发。
“昂昂昂”鬼眼喷涌出猩红的鲜血,将眼珠和眼白染成了血红色,说不上来的惨叫声将接连在小楼上空回荡。
那一对怪异的手脚,更是在房间里胡乱打砸,就跟失去了眼睛受伤的人反应一模一样。
霍九幽心里有数了,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还知道痛会受伤那就好对付。
霍九幽长腿一迈,跨出房间,他根本不往后看,直接又是砰砰砰好几木仓。
鬼怪的手脚中弹,吃不住痛,咻咻地缩了回去。
此时,霍九幽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小奶团忽的肉翅膀往上一指:“爸爸快看。”
霍九幽抬头,小洋楼顶上,一个巨大的怪人抱着小洋楼,它的脑袋很长,就像是被人给刻意拉长了一样。
手脚也长,眼睛更是像被系在肉柱上珠子,那肉柱跟面条一样,可以随意弯曲伸展。
霍九幽射瞎了对方一只眼睛,那鬼怪扯掉坏眼睛,随手抓起一只鬼怪,硬生生抠了其他鬼的眼睛,安在肉柱上。
那眼睛眨几下,就和肉柱化为一体,跟从前的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霍九幽表情凝重,人份三六九等,不想这魑魅魍魉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他动作飞快上弹夹,一边往安全的地方退,一边向鬼怪射击。
时不时的,脚下还踩碎几颗玻璃弹珠。
团子盯着鬼怪看了会:“爸爸,濛濛可以收了它!”
她说不清楚,但是能清晰感觉到那只鬼怪的强大,丹田的灵府和本命都在说,她可以收了它!
霍九幽再次射瞎鬼怪的眼睛,他飞快问:“宝贝不用勉强,爸爸会保护你的。”
团子摇头:“不勉强哦,这么大的鬼怪,肯定能变成很大的新玩具哒。”
霍九幽:“……”
好的叭,宝贝你高兴就好。
这次的法诀比较长,团子有些不会念,系统毛兔子只好一句一句地教。
团子学了三遍,飞快就记住了。
她爬到爸爸的头顶,爪爪抓着爸爸的头发,对着巨大的鬼怪就啾啾啾啾的鸣叫起来。
软糯糯的小奶音,嫩嫩的甜甜的,哪里是有什么威慑力的呢。
可当团子念完,漂浮在她周围的本命,大叶子边缘忽的铿一声长出尖锐的叶刺。
大叶子飞起来,像张羽毛球拍,狠狠地抽打在鬼怪身上。
团子目不转睛盯着,她继续啾啾啾的念法诀。
大叶子抽打的越来越快,且每抽一下,那只鬼怪就缩水一圈。
团子念了七七四十九遍法诀后,那只鬼怪已经缩水成了三十公分高的布玩偶。
玩偶灰扑扑的,可一双能拉长伸缩的眼睛,无比灵动好玩。
团子还真有点喜欢,她扑腾到玩偶上,小爪爪踩来踩去。
小乌鸦歪头想了想:“你就叫丑丑吧,以后就是濛濛的玩具啦,濛濛会好好玩你的。”
霍九幽:“……”
小黑:“……”
团子兴高采烈跟爸爸和弟弟介绍新玩具,两人皆敬谢不敏。
小濛濛想把丑丑收起来,可是她还是只小鸟鸟,没有手可以用,她只能央求爸爸帮忙。
霍九幽弯腰捡起布偶,对上那一双眼睛,只觉恶意满满,充满了负面能量。
他正要叮嘱团子注意,哪知那布偶眨了下眼睛,在团子看过来时,呆滞死板,竟跟真的布偶一样。
霍九幽气笑了,什么玩意儿,也配在他家宝贝面前阳奉阴违?
他和小黑对视一眼,小黑福至心灵,瞬间秒懂。
小黑挨挨蹭蹭到奶团面前,抖着白毛毛说:“姐姐,小黑还是好怕,小黑以后给姐姐买很多很多布偶玩具,这只能不能烧掉,留着小黑肯定会做噩梦的。”
团子犹豫了,她看看丑丑布偶,又看看小黑,一时间竟是难以决定。
暗地里,她没看到爸爸在背后,朝弟弟小黑比了个大拇指。
衡量了一小会,奶团决定了,弟弟比玩具重要的:“好……”
话还没完——
“砰”一声木仓响,从大宅正房那边传来。
霍九幽面色一整,他循声望去,就见正房那边已经鬼潮汹涌,完全被鬼怪淹没,说是百鬼夜行都不为过。
“九幽!”霍老爷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踉跄的脚步声。
下一刻,他从小径冲出来,手里拿着木仓,身上穿着松垮的睡衣,浑身都是鲜血。
霍老爷子脸色惨白,眼神惊魂未定,脸上表情恐怖。
他大口喘气:“九幽,辛氏辛氏她……”
“少帅,不要信他!”
蓦地,一声鹂莺悦耳的嗓音乍起,两指夹着护身符的辛莲也出现了。
她身上仍旧是那身女学生裙的装扮,墨绿色的裙摆,在光线下泛出微微深的颜色,那竟像是被鲜血沾染过。
她发丝稍凌乱,甫一出现就警惕地盯着霍老爷子,绕着边的慢慢靠近霍九幽。
辛莲道:“少帅,霍老爷已经被厉鬼附身了,他刚才打伤了我娘。”
霍老爷子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才被附身了,分明是你娘想杀老子。”
说完,他转头对霍九幽道:“小九,你还不信爹了吗?”
霍九幽站在院灯下,澄黄的光线从他头顶投落下来,分明是温暖的调,可在他脸上看不到半分暖意。
在他脚下,圆形的阴影里,色浓如墨,像是龟缩着更恐怖的凶兽。
他手里拎着的灰扑扑布偶就更古怪了,不仅模样诡异,那双黑色眼珠子充满恶意,宛如活物。
他没说话,只单手抚着手边的黑毛小乌鸦。
霍老爷子气到跳脚:“小九,你给一个话,到底信谁?”
辛莲:“少帅,恶鬼最擅蛊惑人心,附身在亲近的人身上,趁其不备再吃掉对方,少帅你要小心了,我是亲眼所见,霍老爷对我娘动手。”
“呵,”一声嘲弄的低笑响起,霍九幽转动左轮手木仓的轮子,看了眼子弹说,“我还有一枚子弹,不如我对你们每人开一木仓,谁死谁倒霉。”
这法子简直就荒谬,辛莲诧异地看着他。
唯有霍老爷子哈哈大笑:“好,不愧是老子的种,这脾性够六亲不认!来,开枪,照着我心窝来。”
辛莲脸色飞快变换,她看看霍老爷子又看看霍九幽,竟是不晓得该信谁。
霍九幽当真拉开保险栓,枪口对准了霍老爷子。
下一刻,木仓声响起。
——砰!
鲜血飞溅,染红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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