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
“你怎么知道?”沈涅鸢有些不罢休地轻锤着自己的心口,顿觉呼吸微滞。
拓跋渊懒懒地靠在屏风旁,手里端着一盏热水,模样悠哉,“本公子说他睡了,他就是睡了。”
……是了,谁让他是宫尘的主子呢。
“这里只有热水,你不喝便罢了。”
“喝!谁说我不喝的。”
沈涅鸢朝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拓跋渊站在床榻前,却是将茶杯抵在了她的红唇前。
沈涅鸢觑了他一眼,猜测了一下他的想法,乖巧地低头张嘴。
水的温度要比平日里她喝的温度更烫一些,但此时她畏寒,这个温度正合适。
沈涅鸢想,那茶杯估计也是烫手的很。
她小口小口地将热水喝完,重新躺回了床上,抱着被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屋内虽是烧着地龙,温度怡人,可案桌上的那茶壶里的水已是三个时辰之前的,怎么还会如此烫?
这个念头方起,她禁不住地打了个哈欠,阖上眼就睡了过去。
拓跋渊站在床头看了她一会,弯腰将被褥拉高了一些,这才转身将茶杯放回了案桌上。
片刻过后,门被轻叩了两下,拓跋渊抬眸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沉声道,“进。”
宫尘哆哆嗦嗦地快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气。huci.org 极品小说网
他在靠近拓跋渊的时候,少年不禁蹙眉扫了他一眼。
今夜的风雪格外地大,宫尘是从郊外回来,赶至府里,半日都没喝上一口温热的水。
是以,他方坐下,就拿着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杯没有温热的感觉传至手心,宫尘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的手已经冻得几乎没了知觉。
可他一喝水,竟是一阵哆嗦。
宫尘睁大了眼睛看着拓跋渊,声音有些高,“这水怎么是冷的?”
屏风后睡着的人翻了个身,惊得宫尘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惊动了沈涅鸢,他吃不了兜着走。
“放置了三个多时辰的水,自然是冷的。”
拓跋渊方才试了水温,故而在给沈涅鸢倒水时,用了内力将水温热。
宫尘,“……少君,你是在记仇么?”
因为他给了沈涅鸢一颗让她受难的药。
“既然都猜出来了,你还问?”
拓跋渊似笑非笑,可神情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在。
“……属下也是为小县主着想。”
若是要担罪责,这也不是他起的头。
真深究起来,不是少君他自己说的那丫头旧疾犯了么?
宫里的人眼睛得有多毒,沈涅鸢虽是演的好,可总有疏漏的地方。
宫尘默默地擦了擦汗,觉得自己很委屈。
再说了,他的药丸自然有解毒之法,他还把解药给了少君。
是少君自己狠着心肠,迟迟不肯给沈涅鸢吃的,非要等这丫头张嘴求他,他才将解药的粉末洒进热水中。
就在宫尘腹诽的时候,拓跋渊视线落在了案桌上的那包茶叶,眼神示意道,“你查查这包药有什么问题。”
宫尘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态,非常积极地将那茶叶取出了一点,凑在鼻前嗅,又干吃了一口。
他咀嚼着那茶叶,眉头深皱,“小县主方才喝了?”
“喝了一盏。”
拓跋渊看着宫尘不对劲的脸色,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
“这茶是好茶,薄荷蒲公英晒制而成,只是洒了……”
宫尘瞧了瞧拓跋渊的脸色,语气有些虚,“洒了点五石散的粉末。”
五石散这玩意一旦沾染,后果不堪设想。
拓跋渊眉头一沉,想及方才沈涅鸢明知道他情绪不善,还壮着胆子问他要这茶喝,原是有瘾了。
宫尘又道,“不过那宫人只是用了浅量,只要小县主不再碰,就不会有事了。”
所幸这点量又被水冲淡了,不至于成瘾。
所以那宫人才只敢给沈涅鸢喝一盏茶,他明明煮了一壶。
拓跋渊神色不明,宫尘也不再说话。
翌日一早,宫里就派人来传话,“贵妃说了,小县主身体不适,更应当去庙中静心,此事国主已经同意了,不日启程,请小县主做好准备。”
沈涅鸢听着这话,合着昨夜她都是瞎折腾。
宫人还站在她的面前,等着她的反应。
沈涅鸢默默侧目,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拓跋渊,咬咬牙,故作虚弱的模样,对着宫人道,“那就请公公代为传话,本县主一定会去的。”
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却还不走。
他上前一步,笑着问道,“今日来没怎么听小县主你咳嗽了,奴才昨夜给的茶叶有效吧。”
沈涅鸢眉头抽了抽,那个茶叶是怎么回事,她昨夜就听见了。
昨夜宫尘嚷嚷着水凉时,她就被吵醒了。
“茶叶确实不错。”她微微一笑。
宫人也笑着看着她。
对笑的时间一经拉长,两人就有些尴尬了。
尴尬的是宫人,沈涅鸢只是配合他假装尴尬。
“公公还有什么事情吗?”
既然称赞东西好,那自然是等着赏赐啊。
昨夜是拓跋公子赏的,今日再怎么也应当轮到她了吧?
宫人笑意又加深了几分,暗示地问道,“那小县主还要茶叶么?奴才今日特意带了一些过来。”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了两袋荷包,递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沈涅鸢眉心一跳,正要伸手去接,一只从天而降的大掌就横在了她和公公的面前。
拓跋渊很是客气,“这毕竟只是茶叶,治病还得是药。”
宫人有些尴尬地嘴角抽了抽。
亏得他昨夜不睡觉,赶制了这两包茶叶出来,没成想拓跋渊竟是不要。
宫人不死心,依旧道,“是药三分毒,还是茶叶好些。”
沈涅鸢有些生气了,这公公感情还真的是想让她成瘾!
她方要说话,就听拓跋渊招来阿福,随手拿过宫人手里的一包茶,“这茶的确很好,想必很贵吧。”
“贵倒是不贵,就是很难寻觅到。”宫人说罢,又谦虚地一笑,“奴才我也是费了一些心力才给小县主凑到了这两包。”
他寻思着,这两包茶叶喝下去,沈涅鸢这辈子都甩不掉这茶,而这茶只有他才有,故而往后大富大贵的日子可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