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在此刻静止,周围一片死寂。
郁曜耳边的所有声音都被最后两个字带走了。
仿佛被人迎面狠狠地打了一拳,他身子没稳住,朝后退了几步,惶惶然抬头。
女孩一双狐狸眼黑白分明,没有任何情绪,看陌生人也不过如此。
这样空白的目光又在他的心脏上剜了一刀。
郁曜张着嘴:“九、九……”
他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个称谓。
字眼只是刚到了嘴边,就已经让他心如刀割了。
酸涩、难以置信、沉闷……各种情绪轰然涌上,郁曜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茫然地睁了睁眼,视线都模糊了起来,面色惨白一片。
“郁曜先生,你走错了,那边是面试的地方。”沉影指着右边的门,“这里是你九叔的临时办公室,一切私人关系在集团都是行不通的,但该守的尊长规矩,你还是不能忘。”
憋了半天,郁曜终于还是叫了出来:“九婶。”
司扶倾的确忘了郁曜这个人,她拍戏学习,日理万机,记忆磁盘里也没空给无关的人留位置。
她挑了挑眉:“真是九哥的侄子?不像啊。”
沉影微笑:“我也觉得不是,司小姐,九哥已经在等你了。”
他帮司扶倾拉开门,连一眼的机会都没留给郁曜,又把门关上了。
郁曜还呆立在原地,大脑充血。
被他忽略的记忆却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
譬如去年他为什么会在《青春少年》公演现场碰见郁夕珩,又譬如司扶倾有金主这个传言。
原来如此。
郁曜浑浑噩噩的,直到被叫去面试。
这场面试他的表现十分差,没能发挥出他的正常水平
“很遗憾,郁曜先生,你的工作能力不符合我们的标准。”HR(人力资源)总监将他的简介退了回去,“希望你能找到你满意的工作。”
郁曜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郁氏集团总部大楼的。
不,这栋大楼已经不姓郁了。
他从小到大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在十五岁的时候他就知道未来的郁氏会交到他手上。
可现在,全部不属于他了。
郁曜捏着自己的简介,在其他面试者如芒刺的注视下,狼狈地离开了。
**
大楼,天台上。
沉影正在数钱。
虽然说现在都是电子交易,但还是不如一沓沓现金在手里舒服。
凤三也因为终于让私欲夫妇超话的人数破了三十万,拿到了一笔奖金。
溪降悲愤万分:“你们太过分了!为什么这种挣奖金的好事情不叫上我?”
自从他去年输了十二个月的工资给司小姐之后,今年的小金库就十分吃紧了。
他还要存老婆本找个可爱又漂亮的女朋友。
“说得好像你有了挣奖金的机会就会给我们一样。”凤三瞥了他一眼,“是你自己找不到挣钱的机会。”
溪降挠了挠头,决定不要脸一些:“两位哥,教教我呗,怎么才能拿到奖金?”
“啪。”
沉影将数好的钱塞到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教不了,你没那玩意儿。”
溪降迷茫:“你们有的什么我没有?”
凤三:“情商。”
溪降:“……”
他不是进化者,打不过沉影,他要跟凤三决一死战。
**
郁氏集团遗留下来的几个大问题,已经被郁夕珩在短短半个小时内有条有理地解决了。
他收好文件,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司扶倾眨了眨眼:“我们去吃大排档吧!”
“哦?”郁夕珩抬眼,“不怕到时候被粉丝围追堵截?”
“嘘,悄悄的。”司扶倾说,“你要相信你的侦查和反跟踪能力。”
郁夕珩起身:“走吧。”
两人出了办公室,做专梯下去,从后门离开。
“小九!”
有激动的声音响起,“小九,你等等!”
司扶倾掏了掏耳朵,再次不痛快地看向郁夕珩。
她差点以为有人叫她呢。
郁夕珩没说话。
司扶倾也没理,她推着轮椅继续向前。
郁老爷子急了,三步并做两步挡在两人的前方:“小九!”
他早已没了那天记者发布会上的高高在上,面上只剩下了哀求:“小九,爸爸知道错了,爸爸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能不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郁荣基老先生。”司扶倾淡淡地看着他,“你有过一天把他当儿子看么?不是商品,不是货物。”
“不,你没有,在你眼中,只有利益两个字而已,当你的家人,可真是可怜。”
“将心比心,你没有心,我要是你,我不会这么不要脸。。”
郁老爷子面色煞白。
他嘴唇蠕动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司扶倾说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的所有痛点,将他的遮羞布扯了下来。
他还想说什么,被赶来的沉影和凤三带走了。
司扶倾转过身:“真是晦气。”
“倾倾。”他忽然叫她。
“嗯?”司扶倾侧过头,见他深邃的眉眼间全是笑意。
仿若春风拂过,天际边坠下了一片霞光。
俊美得不似凡人。
她沉默片刻,小声说:“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郁夕珩微微失笑,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你这么护着我,我很开心。”
两世,他似乎都是一个人。
他一直知道他肩上的责任很重,万事他都必须要先挡在其他人前面。
这是大夏五州,他的子民,他心甘情愿地保护他们。
而到现在他也才知道,被人保护的感觉很好。
他又怎么可能不为她心动。
“这就开心了?”司扶倾眉挑起,“那你也太好哄了。”
“嗯。”他稍稍地直起了身子,面庞离她仅有几毫米,呼吸近到彼此清晰可触。
他说:“你哄哄我。”
司扶倾的眼睫一颤,猛地后退了一步,第一次声音卡了卡:“你……你怎么这个样子啊。”
她委实不能将如今的郁夕珩和初次见面时候的那个男人联系起来。
“怎么了?”
“不像你。”
“那什么像我?”
司扶倾想了想,没想出来,她凶巴巴:“去吃饭!”
**
两天后,一切步入正规,郁家已经彻底被遗忘。
名流圈也向来习惯落井下石。
看到郁老爷子带着郁曜父子龟缩在一座小别墅里,免不了一顿嘲讽。
“郁老啊,你说说,你这当父亲的怎么连自己儿子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呢?他连郁氏集团说收购就收购了,你竟然还嫌他是个废物。”
“唉,别刺激他了,听说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连郁夕珩先生一根指头都比不了了,真不知道他怎么丢了西瓜捡芝麻。”
郁老爷子受人敬仰惯了,还从来都没有被这么嘲讽过。
但他根本无力反驳,只能硬生生地受着。
“咚咚咚。”
别墅的门被敲响。
郁曜怕又是那群幸灾乐祸的人,自己抢先郁老爷子一步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阴阳师长袍的青年。
郁曜一愣:“您是?”
“您好,在下竹泽隆二。”青年微微一笑,“如今是大圆满阴阳天师,应郁老先生的邀请前来。”
郁老爷子的精神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他恭敬万分:“竹泽大师,您来了。”
郁曜却没有听过这个姓,有些疑惑地开口:“竹泽?”
郁老爷子笑着说:“阿曜,竹泽大师乃是自由洲的阴阳师,你不知道很正常,竹泽大师的能力,比东桑那几个阴阳世家的阴阳师强多了。”
他眉梢眼角都是喜色。
放在之前,他绝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能联系上自由洲的人。
“不知竹泽大师如何收取诊费?”郁老爷子的神情有些难堪,“您也看见了,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
“郁老先生放心,我不求任何报酬。”竹泽隆二笑了笑,“我对大夏五州的风土人情比较感兴趣,想请你们带我去东岭海一趟。”
东岭海位于东州和东桑之间,是大夏帝国管辖的第一大海域。
也是曾经姬家老祖宗姬淳渊耗尽了寿元,挥手阻止敌寇入侵的地方。
这些年,东岭海一带的沿海城市,经济十分发达。
郁老爷子有些惊讶:“竹泽大师去东岭海所谓何事?”
竹泽隆二淡淡地说:“找一些东西。”
“好。”郁老爷子也没多问,“只要我们夫妇能康复,竹泽大师想去哪儿都没有问题。”
“郁老先生痛快。”竹泽隆二微微一笑,“有很多疑难杂症是现代医术解决不了的,但阴阳术可以,但阴阳五行十分讲究因果。”
“郁老先生您的胳膊坏了,就需要另一条胳膊来换,老夫人病入膏肓,那就需要换血换器官。”
“所有您需要选一个人,这个人必须是您的直系血亲,才能保证阴阳术施展的过程中不会出现排斥。”
听到这句话,郁曜猛地抬头:“爷爷!”
这不就相当于以命换命吗?
谁的命不是命?
郁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了:“我还有一个大儿子,应该很合适。。”
在郁曜父子和郁祁山之间,他当然还是选择后者。
郁祁山是他生他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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