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绷紧脸,咬着牙,恨恨道,“不行!我不舍得你嫁得那么远!还有那老张氏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的,她能生出多好的孙子?”
俞氏也劝道,“妞妞,你别管别的,有『奶』『奶』在,一定不会让你嫁那老张氏的孙子。”
顾明卿水眸划过一丝黯然,声音低沉了两分,涩涩道,“『奶』『奶』,表姨,其实我是怕的。要是这一次我真的不嫁给老张氏的孙子,母亲以后给我找亲事,是不是会找更差的。”
林氏瞪大了眼睛,厉声道,“顾琴敢!她要是真敢那么做,我非豁出去跟她拼命不可!”
俞氏没说话,但是面上『露』出的神『色』和林氏是一样的。
“找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这可不是什么难事。『奶』『奶』,表姨,你们就能确定一定能识破对方的真面目?”
林氏和俞氏一噎,两人的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顾明卿好像没看到林氏和俞氏难看的脸『色』,继续淡淡开口,“除此之外,我还担心父亲。别看父亲现在对我生母和我愧疚得很,但是那愧疚能保持多久?终有一日,父亲也是会厌倦的,陪伴父亲余生的是母亲还有弟弟。”
林氏承认顾明琴说的很有道理,但是——
林氏狐疑的目光投向顾明卿,似乎是想看到顾明卿的心坎儿里,“明卿,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前的你——”
俞氏心里一凛,之前被她刻意遗忘的疑『惑』不安再次浮现心头,她的妞妞是变得有些让她认不出来。现在就连林氏都这样说,难道这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真的吗?
顾明卿眼眶一红,白皙的面庞涌上丝丝悲苦,咬着潋滟的红唇哽咽道,“我要是再像以前一样胆小懦弱,什么都不懂,我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句话,立时打消了林氏和俞氏的怀疑,只剩下对顾明卿的浓浓怜惜。
“父亲尽管忽略漠视我,但他到底生了我,养了我。我不忍因为自己而让父亲难做。『奶』『奶』,您就答应我吧。”顾明卿说着,站起身子,对着俞氏跪下,深深一拜。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顾明卿,俞氏只觉得心如刀割。
俞氏和林氏最终还是没直接同意顾明卿的请求。
入夜,顾明卿躺在床上,身旁的铁彤彤早已熟睡,她却毫无睡意。
皎洁的月光混着稀薄的星光透过窗户照在顾明卿的脸上,衬得她那双美眸如古井般幽深、深邃。
顾明卿一只手弯曲,枕在脑后,心里不停思量着目前的情势。
顾明卿今日提出愿意嫁给老张氏的孙子,不是以退为进,更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做出了选择。当然顾明卿对俞氏和林氏说的那些话,没半分真心,为了沈茂牺牲她自己?拉倒吧,就是十个沈茂也不值得顾明卿牺牲自己。
顾明卿之所以愿意嫁给老张氏的孙子,有很多理由。最重要的就是要远离俞氏和林氏。顾明卿对俞氏和林氏没什么意见,她们对自己的真心,她也能感受得到。
问题是俞氏和林氏的真心全是给原主的,不是给她顾明卿的。原主真的是太懦弱胆小了,说她的胆子跟针尖似的,这话一点不错。顾明卿刚穿越过来时,除了在床上养病,等能下床后,也是尽力模仿原主的一举一动。
顾明卿不是不能装,但要她这么憋屈懦弱地一直装着,她是真不乐意,太累了!照俞氏对她的疼爱,离她出阁嫁人,起码还要个三四年。
现在顾明卿只是稍微表达了一点自己的意思,别说俞氏了,就连林氏也能发觉不对头。可见顾明卿要模仿原主还是有困难的。这次若是不能嫁给老张氏的孙子,顾琴和顾明月定然会恨上她,就算一时碍沈茂不好发作,但时间长了,肯定还是会做些什么。
顾明卿不是那种别人算计,她还傻乎乎地不反击。可是只要反击了,就很有可能让俞氏发现不对。所以远嫁对顾明卿来说最好,天高皇帝远,自己就不需要小心翼翼,压抑本『性』了。
至于那老张氏,顾明卿觉得好对付的很,不过是个乡下婆子,也就是蛮狠霸道了点,这样的人反而比顾琴好对付多了,人家怕是连顾琴十分之一的心机都没,要说算计,老张氏还真是没那本事,顾明卿顶多只将老张氏当成个逗趣的乐子。
今天对林氏和俞氏将话说得那么清楚明白,顾明卿有把握,她们就是一时不会答应,但是过上几天,他们还是能想通的。俞氏就算钻牛角尖,但是林氏不会,当了那么多年的官夫人,林氏该懂得其实早就懂了,所以她现在只要等着消息就成了。
顾琴和顾明月算计她,顾明卿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鬼话!这仇嘛,当然是越快报越好了。
忽深忽暗的幽光在顾明卿的眼底不停闪动,在这寂静黑暗的夜里显得格外诡谲。
忽然,躺在顾明卿身边的铁彤彤翻了个身子,接着又沉沉睡去。
顾明卿看了眼身旁的铁彤彤,能这么无忧无虑的,也是幸福啊!
接下来的日子,顾明卿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陪伴俞氏,只是偶尔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垂眸不语,叫人只能看到她『露』出的凄哀神『色』。这样的举动多了,无论是俞氏,林氏还有铁彤彤都撞见过。
仅仅过去三天,俞氏那儿就同意了,顾明卿相信是林氏特地找俞氏说了,所以她才同意的。
俞氏看着原本如花儿般娇艳的妞妞,这几天却跟暴雨肆虐过似的,变得蔫蔫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怜惜更是充满了整颗心,几乎要溢出来。
“妞妞你真的想好了,你是真的要嫁给那老张氏的孙子?”
顾明卿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奶』『奶』,我除了主动提出嫁给那老张氏的孙子,我还有其他路能走吗?”
俞氏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顿时无力地靠在绣着石榴纹的大引枕上,闭上眼,两行浊泪落下,“『奶』『奶』明白了,你表姨也是这么跟『奶』『奶』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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