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大事定了,心里顿时轻松许多,开始闲聊起来。
“广安郡王妃,就是那个苏征文的姐姐,比郡王爷大多少岁?”佟希贵好奇地问道。
“五岁还是六岁。”吕轻樰答道。
“听说广安王爷跟王妃的关系好得不行?”
“是的,广安王妃跟广安王爷从小一块长大,关系肯定好。那时皇上还在潜邸,被封武威郡王,只是一位不受重视的皇子。当时夺嫡的几位皇子兴风作浪,时常以欺凌武威郡王为乐。日子难过啊,过得竟然比一般官吏还要差。皇上,广安王爷与王妃,都是相依为命。”
吕轻樰感叹道。
“所以皇上对于陪着自己熬过那段艰苦时日的人,最是宠信不过。比如坤宁宫的陈皇后,司礼监任公,内班司杜凤池...寥寥数人而已。”隋黎檀若有所思地说道。
“听说杜凤池高升为金吾卫指挥使,内班司都指挥使。”佟希贵问道。
“是的,上月诏书就明发了。左军都督府指挥使,金吾卫指挥使兼内班司都指挥使。金吾卫都指挥使是信国公贺公爷,大家都知道,他就是神龛上的泥像,一招牌摆设。现在等于是金吾卫和内班司都在杜凤池实际掌控之中。皇恩眷顾,可见一斑。”
“果真是权势熏天啊!”吕轻樰和佟希贵连连摇头,不知道是畏惧还是嫉妒。
突然间,外面吵嚷了起来。
“你个扑街,给老子收皮!”
“失魂鸡,你头壳坏了,再卖见效,林贝赛林木。”
“男人佬狗吱吱喳喳,十足一个蒸山瓜,无哩分寸又浮夸,是人见到想升你两巴。”
“冚家铲,干你老母!”
然后是稀里哗啦地一阵乱打声,不远处两间贵宾房的人,打成了一团。
先是听到桌椅板凳乱砸的声音,沉闷有力;接着是碗碎碟飞的声音,格外清脆。听那动静,像是一群野猪冲进瓷器店,肆无忌惮地摧毁着一切。
“去看看!”三人不约而同地交代随从道。
楼梯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应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闻讯赶到。这一片是五城兵马司重点盯防的地方,常年有几百位兵在这里来回的巡逻,一有动静就赶紧上来。
没办法,这一片的东家各个来头大,谁都得罪不起。
“干你娘,知道老子是谁吗?”
“塞林木,知该林贝是什么人吗?”
听得出来,刚才还大打出手的人,又对来控制局面的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发起威来。
“这香薰楼开业以来,还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啊。”
吕轻樰笑着说道。佟希贵和隋黎檀也忍不住笑了。
正在吵吵嚷嚷间,打听的人回来了。
“三位公子,小的打听到了。”
“快说!”
“是的公子。上月开始,是内阁和吏部对地方藩、臬、学三台堂官的大计。这京城里一下子来了许多地方的当路政要。今儿这伙人是岭南、闽海籍政要的公子哥在香薰楼聚会。他们是跟着父辈们来京里见见市面,顺便来拜拜世交旧故,谋个前程。”
“原本两伙人各据一间贵宾房,相安无事。结果岭南籍政要公子哥们听到隔壁的小曲唱得好听,非要叫过来。可隔壁的闽海籍政要公子哥那肯罢休,当即就吵起来。两边都是在各自地方上称王称霸的人物,那肯咽得下这口气,于是就上演了全武行。”
“这些土鳖!”佟希贵不屑地骂道,“也不打听打听,这香薰楼是谁的地盘!”
正说着,一个清脆却暴躁的声音,“哪个瘪犊子的敢砸老子的店!”
隋黎檀眉头一挑,淡淡地说道:“正主来了!”
“东家,就是这伙人。”一个委屈的声音说道,应该是香薰楼管事。
“你奶奶的腿啊,老子辛辛苦苦装修好的贵宾房,被你们这些瘪犊子给砸了。钱啊,都是钱啊!哪个,给老子站出来!”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包含着无比痛惜,好像损失了好几十万两银子。
但后面的话却气势汹汹,不可一世。
“嘿,顶你个肺,你嗨边个?”一个声音骄横十足地说道,“你知目知,我老豆嗨江淮...”
“啪”的一声脆响,应该是那家伙的自我介绍被一巴掌给扇了回去。
“你管你是哪个鸟地方的!敢砸我的店,今天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你们都是死人,给我打!打伤打残算我的!”
听着这声呵斥,伙计们和五城兵马司的军汉们像是领了双倍饷银,齐刷刷地应了一声,如同滚雷一般。
接着只听到噼里啪啦的一声乱响,然后听到“我丢你老母!”“赛林木!”地乱骂,不一会这些叫骂声逐渐低了下来。
应该是这些岭南闽海籍政要的子弟,见到京师民风彪悍,真得敢出手把他们往死里打,一个个好汉不吃眼前亏,全都萎了。
“来人,给我这些混账玩意送到他们娘老子那里去,告诉那些个大人,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的这些龟儿子砸了老子的店,一双筷子,一个调羹都要给老子赔了来,少一文钱老子去内阁告他们的状!”
“是!”众人齐声应道。
闹了一会,外面慢慢安静了,只有伙计在打扫收拾残局的声音。
“这位汪置,你们知道底细吗?”佟希贵好奇地问道,“这嚣张气焰,就是司礼监的大珰也不敢比啊。”
“说是司礼监提督太监任公的孙儿。”吕轻樰答道。
“没那么简单。任公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娇惯出这么一位主来?肯定还有宫里的关系。”隋黎檀摇摇头。
“我听说,”吕轻樰低声说道,“这位汪置是坤宁宫听用的,在陈皇后跟前极为得宠。”
“这就难怪了。”隋黎檀轻轻说道。
“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佟希贵连忙打听道。
“皇上在潜邸时,只有两位妃子,一位王氏,一位陈氏。当年皇上被人诬蔑,说王妃王氏的弟弟涉及谋反。皇上没有办法,只好与王妃和离。王氏为了不牵连皇上,和离后自个上吊死了。后来皇上被立为太子,陈氏被立为太子妃。皇上登基后下旨为王氏洗刷冤情,并追赠肃献皇后,陈氏则被立为皇后,入主坤宁宫。”
“原来如此。可是这汪置为何在皇后跟前如此受宠?”
“陈皇后原本生有两子一女,可惜全都夭折了。肃献皇后自尽后,她的两子两女也交由陈皇后教养。可惜,除了广安郡王一人外,其余三位龙子龙女也先后夭折。广安和广顺郡王早早就出去开府另过,陈皇后身边无人,被汪置趁虚而入,谋得了宠信”
“皇上被立为储君后,东宫广纳美女,登基后又一口气册封了几十位嫔妃昭容贵人,后宫为了争宠斗得跟一群斗鸡,但是没人敢在陈皇后面前放肆。一来皇上极为尊重这位患难与共的发妻,二来这位膝下无子无女,后面也难以生出皇子公主来,对嫔妃威胁不大,犯不着去触霉头。”
“原来如此!”佟希贵恍然大悟道,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左右看了看,然后伸出头来,压低声音说道:“皇上在潜邸时,也生过不少子嗣,怎么现在没剩几位了?”
吕轻樰也左右看了看,压抑着熊熊的八卦之火,低声道:“皇上在潜邸时,肃献皇后生下两子两女,可是只剩下广安郡王,其余的全部夭折;陈皇后就更不用说。皇上膝下,除了广安郡王,只剩下广顺郡王。其母是宫女杨氏,生下广顺郡王就过世了。皇上被立为太子,接着入继大统,却一直没有再诞下子嗣。好生奇怪啊!”
隋黎檀不动声色地说道:“此间机密,我倒是听说过!”
佟希贵和吕轻樰连连催促道,“洗尘兄,快说!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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