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装病

萧珉抽了一本,上面的字迹和那日送给母亲的佛经一样,通篇没有一个错字,大小力道匀称,可见抄写之人心思沉静认真,笔力浑厚。

再看几本,都是这样的水准。

抛开萧玉璇为他不喜不谈,这样的字,拿去做幼儿启蒙也是足够的了。

如果真的是那个叫红珠的丫鬟写的,那她又在清鸿和家庙小丫鬟面前做戏干什么?

难道她真是在反省的时候,亲力亲为,诚心写了这些?

她从前不是绣娘么?绣娘也会写字?

萧珉不明白了。

本朝一般都是有些家底的人才会读书习字,且多为男子,绣娘都要靠绣品去换银子讨生活了,哪里会学写字?

家庙发生的一切,萧玉璇并不知道,萧珉送的东西她本来就不需要,萧玉瑶要了去还想污蔑她,那就等着往后被当众揭穿吧。

宝珍院里,木槿正在给萧玉瑶倒茶。

“姑娘,这些东西价值一般,您这里不乏宫里赏的文房四宝,为何您还要二公子给五姑娘的那一套?”

萧玉瑶鄙夷地看她一眼。

“那是二哥送的,意义怎么能一样?再贵重的东西也抵不过情谊。”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萧家人对她的感情,若是不能处处压萧玉璇一头,那么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顷刻间都会被收走,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只要萧玉璇被萧家人彻底厌弃,萧家人就会站在自己这边,到那时,她想要再珍稀昂贵的东西,也多的是人不遗余力双手奉上。

兰亭阁中,隆兴布庄遣人送来了之前量体裁衣做的衣裳,让萧玉璇试试,若有尺寸不合身的再修改。

这些布料都是万娘子选的,倒是极衬萧玉璇的气质,她试了几件,就叫春雯收了起来。

“姑娘,明日不如就穿这件去赏花宴吧?”

春雯捧着手里粉嫩的衣裙,高兴地建议道。

明日萧夫人要带两个姑娘去丞相夫人举办的赏花宴,萧夫人特意吩咐,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带她去那些夫人小姐跟前露面,得好好装扮一番。

萧玉璇应了一声,她没什么兴致,上辈子第一次露面是在母亲的寿宴,那次是出了个大丑,自然算不得什么好的回忆。

这次避开了,而那什么赏花宴,她上次因为出丑不愿意前往,也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次日,装扮一新的萧玉璇在花厅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萧夫人。

“母亲怎么还没来?春雯,你遣人去问问。”

春雯得了吩咐,还没走出去,就迎面碰上了李妈妈。

“五姑娘,可真是不巧,今早四姑娘身子不适,夫人去已经去了宝珍院,今日这宴会也与丞相夫人告了罪,不去了。”

萧玉璇了然,这病来的正是时候,萧玉瑶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宝珍院中,雅致精巧的卧房中,萧玉瑶苍白着一张小脸窝在萧夫人怀中,落了两滴眼泪:

“母亲,都怪玉瑶身子不争气,不如您还是带五妹妹去丞相府吧,想来这会儿还来得及,咳咳……”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都病成这样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赴宴?”

从小到大,萧夫人都见不得萧玉瑶这幅病弱的样子,小时候她病的日子更多,三天两头不是发热就是腹泻,萧夫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宝珍院陪着萧玉瑶,付出的时间心血不知道多少。

“可是,五妹妹上次就没有引见给那些夫人姑娘们,这次又错过了,五妹妹会不会怪我们忽视了她?”

萧玉瑶柔柔弱弱地继续道:“我知道,五妹妹毕竟才是母亲的亲女儿,为了我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存在,母亲实在不必劳心劳神,还是五妹妹要紧。”

萧玉璇刚走近,就听到这番对话。

“往后有的是机会带她出去,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你的身子,来——母亲喂你喝药,等会儿你再睡一觉,玉璇那边,母亲自会去解释。”

“五姑娘……”

木槿从转角走出来,正巧撞到在外间驻足的萧玉璇。

“嘘——”

萧玉璇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笑得温婉:

“本想来看看四姐姐,既然母亲在陪着她,你也不必说我来过,我先走了。”

木槿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位五姑娘,轻声应了个是,目送她离开了。

“木槿姐姐,当真不必告诉咱们姑娘么?”

另一个丫鬟资历尚浅,撞见这场面,有些拿不定主意。

木槿看了一眼里面,低声道:

“姑娘未必不知道五姑娘过来过,若她问起,你实话实说便是。”

她打发走了感激的小丫鬟,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四姑娘是不是故意说出那番话的她不知道,但她方才看五姑娘那副了然却从容的表情,无端有一种四姑娘的劲儿打进了棉花里的猜测。

罢了,她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奴婢,这些主子们的弯弯绕绕,她可不参与。

半个时辰前,前院府医住处,裴大夫正在斟酌一张药方。

他时而捻捻胡须,时而摸摸身边晒干的药材,对这一张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的药方叹气。

“唉,这都是什么事……”

裴家世代行医,从前萧老太爷对裴大夫有恩,萧府又人员简单,他自觉是一个绝佳的养老所在,也就拎了箱子来萧府做一个轻松的府医。

没想到这才十几年过去,最近一个月,这府里两位姑娘主子就频繁出事,落水的落水装病的装病,可怜他一大把年纪,还要应付这些姑娘家的小伎俩,偏偏都是主子,他谁都不想得罪。

难办……

“祖父,你在写什么药方子?”

裴杏儿在外人面前看着还算稳重认真,可是在裴大夫这里就是一个混世魔王,那些医书都不知道抄了多少遍。

她趁裴大夫不备,一只小手灵活地抽走了他案前的药方。

细细看去,她咦了一声:

“这不就是寻常的补药房子,祖父也要这么字斟句酌?看来您真的老了,唉,不服老不行啊!”

“没大没小的臭丫头,我能不知道这是补药方子?!”

裴大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抢了回去。

“我就是感慨,这萧府的日子也不好混了,麻烦,麻烦得很!”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