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赛博开始的青春疼痛物语》全本免费阅读
芮翎说：“克尼，你输了。”
克尼大吼：“我没有！”
他的身体在颤抖：“机器已经完成了......合成霜会知道，这是我的功劳......”
他的样子太过狰狞可怕，查恩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说来话长，我踹了他一脚。”芮翎说。
“......”
查恩看着克尼一只手捂着的地方，脸色有点发白：“看出来了。”
克尼摇摇晃晃向这边走来，又因为疼痛而不得不停下，胸腔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芮翎说：“为你着想，你还是躺下吧。”
对方一时半会也不是很有威胁力的样子，芮翎转回去，琢磨怎么对付另外几个正在上传意识的克尼的手下。
“芮翎，你以为你是在做一件好事吗？”
克尼默不作声地喘了一会儿后，突然大叫。
“比你做得好。”芮翎说。
“你是在剥夺他们的权利！”克尼吼。
“我——剥夺他们的权利？”芮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会有梦？”
克尼支撑不住地靠在墙上，眼神还是充斥着疯狂的恨意：“人们为什么想要做梦？”
芮翎拧眉，回答：“因为想体验不同的生活。”
“没错！”
克尼沙哑地说：“因为他们的生活不好。只有在梦里，他们才能如愿。”
“......”
芮翎侧开眼。
她不否认，克尼说得有道理。
在现实中的痛苦、悲伤、迷惘、不被认同......就由梦境来弥补。
4是这样，席月是这样，紫丁是这样，老太太是这样，查恩是这样。
与世界相悖的理念，被家族厌弃的另类，想见女儿，想要美好的生活。
“但是他们应该有选择。”
芮翎淡淡地说：“就算这项技术合法，也应该告知他们真相。”
她指着躺椅上的几个手下：“他们是你的亲信，你的追随者。你明知道永远留在梦里有致命的弊端，你却不告诉他们，放任他们飞蛾扑火。”
“告不告诉他们都无所谓！他们想做梦，我就让他们做个够！”
克尼的脸涨得通红：“他们是底层人！他们的人生很可悲！他们没有钱，没有快乐，梦里什么都能有，这怎么就成了我的错？！”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躺着的那个维泰，他爱美食却买不起。他挑的这个梦里，他是美食测评家，能吃到世界上所有的食物！你觉得他会讨厌这个梦？！”
“可是......”
“旁边那个布林，他喜欢大海，想去青浅岛潜水！在他的梦里，他是一条人鱼，能永远和大海相伴，你敢说他现在没有实现梦想？！”
克尼越说越急，猛地指着查恩：“还有瓦尔沙！零点街谁不知道他的梦就是找个美女结婚过日子！你明知道他在现实里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我精心给他挑了这个精英白领的梦，你凭什么剥夺他做梦的权利？！”
查恩弱弱地说：“我还在这里呢，这样讲话有点伤人......”
“这就是为什么你喜欢那个《杀死100人，重回三区成为执政官》的梦？”
克尼顿住。
芮翎皱着眉：“你也在寻找弥补，不是吗？”
克尼的脸色有些难看。
“那个梦境主角被逐出三区，你被逐出合成霜；他杀够100人重返三区，你做成这件事重返合成霜？”
“......”
“是人就会有欲望，有梦想。”
芮翎摇头：“你明明也在寻求那样的梦想，凭什么说他们是底层人？他们和你一样，有想要的东西，有努力的目标。”
“他们那点努力能算什么......”
“你以为你和他们不同，仅仅因为你的目标是回到合成霜，他们的目标是过普通的生活。”芮翎说，“但是，克尼，梦想在你看来，有这么高低贵贱分开的吗？”
“我......”
“在我看来，你才是没权利把他们从真正的人生中剥夺、扔进那个循环往复的梦里的人。”
“......”克尼瞪着她，好像从没见过她一样。
半晌，他忽然露齿一笑：“是，你说得很有道理。”
克尼冷笑着：“那么你呢？”
“我？”
“你刚刚说：是人就会有欲望，有梦想。”克尼冷冷地说，“你的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往前倾身：“如果现在有一个梦，能让你实现所有的梦想，你不想去？！”
“那是循环往复的......”
“循环往复地实现梦想，算什么坏事？！”
芮翎顿住了。
克尼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一步步逼近她：“让我猜猜......你的梦想，不会是天下太平、合成霜倒台吧？”
“......”
“又或者，其实你深深向往着合成霜？你想成为他们的架构师吗？我打赌你肯定想。”
“......”
芮翎慢慢后退，克尼步步紧逼：“或者不做架构师，做别的？”
他扭动嘴唇，露出讥讽的笑容：“你的神经如此厉害，这些芯片对你来说好像无人之地......入职合成霜的梦一大把，各种岗位任你挑选，大家都崇拜你，你在合成霜达到人生巅峰，成为上层人，在蓝因里匹配一个优质男人，这样的梦不好吗？！”
“......”
芮翎被他逼近的身形逼得步步倒退，脚边碰到了一个箱子。
“全都能实现。”克尼的声音有如耳语，“你一遍遍步入人生巅峰，不好吗？”
“我一遍遍......步入人生巅峰？”
芮翎轻声问。
“没错。”克尼点头，“一遍一遍，不会有任何人或事情事情忤逆你。”
“不会有任何事情？”
“不会。”
“很美好？”
“很美好。”
芮翎看着他：“我想......”
克尼微笑着，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一动！
“芮翎他手里有刀——”
“我想，这么美好，那你也体验一下吧。”
芮翎向旁边一闪！
克尼一刀落了空，正要侧身，芮翎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从身旁的箱子里抽出一枚芯片，贴在他的太阳穴。
克尼惊愕地睁大眼，下一秒，老太太抛来数据线的一端，芮翎一把接住，连上芯片。
芯片亮起，与机器对接，嗡嗡运作。
克尼不可思议地尖叫起来：“不要！！我不要这个！！我不要住在梦里！！我要回合成霜！！”
“这应该是一个在合成霜任职的梦。”芮翎静静地说，“我破译的，当我还在查恩房间里的时候。”
刀子掉在地上，克尼极力向前伸出手，好像要抓住她：“不......”
芮翎缓缓向后退去：“克尼，不管允行承诺了你什么，都不是真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离开合成霜几年了？七年？八年？”
芮翎慢慢摇头：“除了召集一些人破译芯片，你什么也没做成。”
“你竟敢这么说我——”
“你毫无能力，这台要拿去交差的机器，是映宛造就的；她封锁机器后，是我打开的。你什么也没做到，除了派人袭击治安官、绑架无辜市民——我们三个。”
“但是我——”
“你根本就没有回去合成霜的资格了，克尼。”
克尼长长伸着的手臂一下子掉下去。
芮翎有些悲哀：“其实，你比允行强一点。你遵守诺言让查恩回去了，他却在密谋抛弃你。”
“......”
克尼的目光开始涣散。
他的意识正在被抽出身体，输入机器。
查恩小声说：“原来是这样。”
芮翎叹了口气。
克尼缓慢地瘫软在地上，四肢摊开，眼睛闭着。
他好像进入了一场美梦。
芮翎眨眨眼，心头复杂四起。
她这样做有些残忍。
她明明知道活在一成不变的数据中有多么痛苦，却还是照做了。
即使是为了自保，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别为他叹气了。”
查恩忿忿道：“他想杀你，他应得的。”
“或许吧。”
芮翎深吸一口气：“其他人怎么办？那些心腹。”
她指着躺在椅子上的几个人：“我们得救他们，他们不知道自己进入了什么——”
“他们知道。”
查恩说。
芮翎一愣，看向他。
查恩在她的目光下有些窘迫：“他们知道的，他们以前学过架构，是跟着......映宛？是这个名字吗？”
他挠挠头：“对接了老太太的芯片以后，他们聊天，被我听见了。他们说到了上传意识的事情，他们知道上传意识以后，会永远活在里面，一遍又一遍。”
“......可他们照做了？”
“嗯。”
查恩低下头：“当时，我也心动了。”
他没有说出口，但......克尼说得没错。
他就是失败者，他永远不可能赚到钱，永远不可能在现实里和美女组成家庭。
这个世界并不能满足他的愿望，他感到遗憾。
所以，听见那些心腹这么聊起时，他其实有种隐秘的期待。
就算之后要痛苦，至少他也先体会过了。
但在梦中，芮翎让他想起了那个孤儿。
他做过一件好事，可能是他人生里做过的唯一好事。
......也许，他在这个世界，还有可以做的事情？
这样想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