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理想,梦境,永恒

《从赛博开始的青春疼痛物语》全本免费阅读

男人骤然失去所有的声音。

他的手还握住芮翎的脖子,他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芮翎踮着脚,望进他呆板的眼睛。

身边的一切开始颤抖、摇晃、分崩离析。

轰然倒塌。

芮翎向下坠落。

......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在自己的电脑椅里,对着征稿要求犯愁。

不知为何,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写不出。

编辑给她发消息,问她还参不参加这一期的征文。

芮翎苦恼地说:“我不知道!这个题目不好写!”

她指尖划过屏幕:“理想,梦境,永恒......”

她丧气地说:“我的理想是:躺在床上做梦,直到永恒。可以吗?”

编辑回复:当然可以。

芮翎一愣,立刻打字。

芮翎:“我开玩笑的,哈哈哈。”

芮翎:“谁能永远活在梦里?”

编辑回复:“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芮翎无知觉地攥起手。

对话框还在弹出,编辑说:“你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

——真相,真相。

零点街趋之若鹜的真相。

“就是这样。”

芮翎侧目。

映宛抱着膝盖坐在旁边,看起来和梦里一样年轻、活力、无忧无虑。

她看芮翎盯着她,于是失笑:“干嘛?”

芮翎说:“没什么,我以为你......”

“死了?”

映宛说得格外轻松。

她低头看看自己,又笑起来:“你错了,我活着。”

“不对。”芮翎不假思索地说。

映宛没有被她的无理惹恼,反而好奇地说:“是吗?为什么?”

她站起来,拉着裙子转了个身:“任谁看,我都是活着吧?——除非,你也死了?我们在天堂相见?”

芮翎仰起头。

这不是她码字赶稿的房间。

这是一间灰色的正方体,只有她坐着的椅子,和她面对的电脑。

“这不是天堂。”芮翎摇头。

映宛满意地弯唇:“那不就行了。”

“这是......梦。”

芮翎喃喃。

映宛看着她,笑容加深:“所以呢?”

她狡黠地背着手:“梦里,就不算活着?”

“梦里怎么能算活着!”芮翎反驳,“只是编辑好的剧情,只是数据残留......”

“你知道不仅如此。”

映宛静静地说:“你很清楚,你只是不肯承认那种可能性。”

芮翎强颜欢笑:“我怎么会......”

“我妈妈和你说了什么?”

芮翎顿声。

天旋地转。

...

突然间,她又回到了那座小屋。

她手里是自己的芯片,她正在把它放回口袋。

查恩在旁边,一头雾水。

老太太在本子上写字,写了许多,才递给她和查恩。

从这些沾染泪迹的字中,芮翎一点一点辨认着。

......

老太太和丈夫都是合成霜的高级架构师,他们曾经很幸福。

但由于对情感部分的架构分歧,老太太不仅离开了合成霜,也离开了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对她无比恼火,连带怨恨选择妈妈的女儿。

他们再也没有互相来往,他也不曾接济过她们。

带着女儿,老太太的工作十分艰辛。

尽管在合成霜工作多年,却因强行离职,许多公司不敢要她。

她只能在小公司里,承接逐渐无人问津的电子游戏设计。

有了栩栩如生的梦,谁还想玩游戏呢?

她们的生活渐渐萧条。

映宛并没有怨言,她是个美丽的女孩,爱穿漂亮的衣服,却也毫无埋怨。

老太太十分过意不去,便在她18岁时,带她去参加市中心的嘉年华。

她知道合成霜会在那里,但她不知道她的丈夫也会在那里。

已经成为梦境部门主管之一的她的丈夫远远看见她们,于是在嘉年华结束后,登门拜访。

那段回忆并不美好。

架构自己的回忆时,老太太就任性地删掉了丈夫来访的一部分,让画面停在映宛的戛然而止。

——那也成了她们母女最后的温情。

丈夫来过以后,并未多言,但映宛的心渐渐动摇。

她正是青春期,有着少女独特的敏感心事。

她不责怪妈妈,却越发向往和爸爸生活的可能。

她也想住宽敞的屋子,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

她知道妈妈很艰难,但她开始烦躁。

她开始问“为什么你们一定要离婚”。

她开始在合成霜楼外打转。

彼时梦境业务早已蒸蒸日上,老太太为了怕女儿在同学间落伍,也曾咬牙给她买过一些相对温和的短暂梦境。

但她的丈夫,给映宛送了更多。

刺激的、恣意的、完美的。

映宛越爱做梦,她对母亲的不满就越多。

她大声责怪她为什么一定要为了理念不合离职,她们本来不必这么拮据;

她冷笑她落伍,这些梦就是时下热门,她一个离职十几年的根本无法理解;

她的每一句话都让老太太心如刀割,她终于和盘托出自己离职的真相。

然而映宛只是瞪着她,问:“那些情感能当饭吃?”

老太太泪流满面。

渐渐地,映宛夜不归宿。

起初,老太太以为她步入堕落,忧心如焚。

她悄悄跟踪,却发现映宛前往零点街。

老太太在附近观察许久,才发现:这是一个违法窝点。

这里的年轻人们,在笨拙地学习架构梦境。

他们的老师,就是映宛。

映宛极其聪明,从她的电脑和她父亲的工作室里偷走一些资料,就这么学会了许多人训练多年的技艺。

老太太悲喜交加。

她的女儿有理想,却不像她。

她像她的父亲,只想通过这些刺激的迷梦赚钱。

她无言抗拒,只能回家,在下一次映宛出门时,悄悄跟着。

她们一前一后穿梭于小屋和零点街之间。

这条路,她走了几百遍。

然后,情况渐渐变了。

一个新的年轻人来到这里,他开始研究从芯片中窃取合成霜的正版梦境,而非辛苦架构。

他似乎对私下架构有成见。

映宛和他有一些争执,但很快平息,成为盟友。

映宛放弃架构,带着自己的人帮助他研发破译芯片、导出梦境。

总部的储存机器,就是映宛所建。

携手,他们打出了零点街最初的名声。

那段时间,映宛回家的次数变得频繁。

老太太最后一段回忆,就是来自于那里。

映宛似乎很笃定她正在做的事,她开始畅想以后的生活。

老太太有忧虑,但无法阻止她。

她胆战心惊地过了一阵,映宛忽然回家了。

她面色惨白,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老太太尽力安慰她,她却什么也不肯说,最后再一次匆匆离去。

她重新投入研发,为零点街、为克尼效力。

然后,她消失了。

老太太一直到克尼暴跳如雷地找上门时才知道,映宛已经消失了三天。

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她跌坐在床上,克尼伸出手,里面是一枚微微振动的芯片。

“她让我把这枚芯片给你。”克尼说。

老太太接过去,一屋子的猎手紧张地看着。

芯片渐渐停止震动,温顺无害。

克尼皱眉:“她说的居然是真的,该死......”

老太太嘴唇发抖:“她去哪儿了?”

这句话在猎手中引起一阵骚动,克尼说:“我们也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尽力挤出一个微笑:“柳榕女士,这枚芯片你保管着。如果映宛不回来了,如果你想看一看芯片里有什么,就来找我们,我们随时为您服务。”

他们离开以后,老太太还坐在床上无法回神。

她再也没有见过映宛。

她翻过女儿的东西,却一无所获。女儿的电脑上了锁,她打不开。

她求助一个朋友帮忙解密,也去过总部许多次,没有人能解开这枚芯片。

一日一日拖延下去,渐渐地,克尼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恶劣。

老太太心系女儿,心力交瘁,迅速衰老。

她无法工作,生活困难。

于是她去做了自己最不齿的事情——从垃圾中分拣芯片,交给猎手。

她知道她这样做,是助长合成霜的底气。

她在让许多原本不做梦的人能够做梦,落入合成霜的刺激陷阱。

她也知道,这条街能好几年安然无恙,自然是因为有合成霜的人在背后监视,并非真的违法叛逆。

她在违背自己当年傲然离去的本心。

但她顾不上了。

她只想撑下去,撑到女儿回来。

几年就这样过去,她攒了钱,却无处花销。

直到有一天的嘉年华,她在废弃的垃圾边,看见一位合成霜的员工在和克尼说话。

她认识那个人,合成霜网路信息部现任部长。

她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克尼说:“最关键的在那枚芯片里,不过芯片在她妈妈的手中。”

他怕对方忘了一样,连忙解释:“是我之前和您提起的,她消失的时候留下字条写着:芯片24小时内没有她妈妈的生物识别就会自动销毁。老太太也来找过我们很多次,我们没办法解开。”

他狗腿地问:“您不需要我们招募她妈妈作为替代吧?”

她的心提起来。

部长不屑地说:“前任架构师而已。技术更迭几代,她早就落伍了。”

他随意地说:“可惜那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不然我猜师弋晓拼了命也要得到她。”

——已经不在人世。

老太太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嘉年华的音乐盖过她心脏一片一片破碎的闷响。

克尼谄媚道:“是的,她竟然完全不知道意识植入的事情。”

老太太忽然又能听见声音。

她一动不动地听他们说话,部长弹弹袖子,正要离开,克尼连忙问:“部长,这件事之后......”

“你解开芯片,就能回到合成霜。”部长不甚在意地说,“这不是你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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