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南山风景秀丽, 此时正值深秋,枫叶瑟瑟,层林尽染, 明亮的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隙间『射』下, 投下一片斑驳的光斑。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半山腰的一片空地,这便是安扎营帐的地方, 此时依旧按照顺序摆几十个不一的帐篷。
贵人都是骑马或者坐轿子山的,而宫人只能靠两条腿, 所以等爬这平台,宋清盈早已累成死狗, 满头汗的喘气。
不行了, 爬山真是太累了,对她这种咸鱼来说, 简直就是酷刑。
偏偏福宝精神的很,一下轿子,就迫不及待跑宋清盈面前, “姐姐, 你跟我一起挑马吧。”
宋清盈刚把汗擦完, 累的都不想说话, “你自个儿吧……”
福宝些失落, 还想说什么, 就听得一阵橐橐的靴子声。
两人侧眸看,只见一袭玄『色』绣龙纹骑装的霍致峥稳步走来, 他好似很喜欢穿深『色』衣裳,这一身骑装穿在他身,将他衬得越发器宇轩昂, 宛若玉山,轩然霞举。
宋清盈顿时种置身巴黎秀场的感觉,再不觉得半分劳累。
还是福宝脆生生喊了声“叔父”,她才堪堪回过神来,赶紧行礼,“奴婢拜见陛下。”
“起来吧。”
霍致峥瞥了眼她累得发白的唇瓣,再看福宝精神奕奕的脸,默了片刻,忽的伸出手,一把揪住福宝的衣领,抓鸡崽儿似的将他提身边,“叔父带你挑马。”
福宝似乎已经被提习惯了,不挣扎,只抬脸望向霍致峥,“我要姐姐跟我一起。”
霍致峥垂下眸,见宋清盈将脑袋埋得更低,明显是不想,薄唇微抿,“她不。”
又侧脸吩咐福禄总管,“在子的帐篷旁搭个帐篷让她住,夜里好与子做个伴。”
福禄总管眼中划过一抹诧『色』,面不动声『色』,躬身应了一声。
宋清盈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给她特别安排了个单间啊?
又累又苦的身心得了一丝安慰,她忙不迭屈膝,“奴婢多谢陛下恩典。”
霍致峥低低的“嗯”了一声,“退下吧。”
福宝还想挽留一下,被自家叔父瞥了一眼,立刻不敢说话,只朝宋清盈摆了摆手,“姐姐,等我挑好了马,带回来给你看。”
话音未落,他就被霍致峥给提走了。
看那高的背影,宋清盈眸光微动,其吧,霍致峥除了『性』子冷一点,人还是挺好的,起码在员工待遇和福利一直很方。在他手下打工,她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还一点就是,虽然她不太懂什么家政务,做御前宫女这段时间来,看霍致峥每日勤勉朝,认真批阅折子,与朝臣商讨政事,事事都为百姓想,她觉得他当皇帝还是很不错的——
这样一个人,若是早早就死了,真是怪可惜的。
“宋姑娘,我们这边走吧。”
宋清盈回过神,看笑眉笑眼的福禄总管,浅浅一笑,“劳福禄总管了。”
福禄总管引她肩走,随口闲聊,“宋姑娘差事当得好,陛下待你看重,相信日后你前途无量。”
宋清盈只当是同事间的互相寒暄,笑道,“哪里哪里,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福禄总管又道,“你真是谦虚了。陛下待你的那份恩典,旁人可是求都求不来呢。”
宋清盈隐约听出一点不一样的意思,再看福禄总管那意味深长的笑,心说不福禄总管这么八卦,信了外面的谣言?想了想,她答道,“说起来还是托了子的福。”
福禄总管笑容微僵,正了几分神『色』,“可不能这样说,你怎么说是在紫宸宫当差的,这投桃报李,还是得认准对象的。”
宋清盈连连颔首,“总管说得对,奴婢一定好好伺候陛下的。”
说话间,两人走福宝的帐篷边,福禄总管叫了两个太监过来扎个新帐篷。
搭帐篷的时候,宋清盈就坐在一棵老树下歇息。
明日便是朱雀要她将霍致峥引青璃峰的日子了,她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要不,直接跟霍致峥坦白了?可万一他不信呢?
怎么说她是前朝的公主,不帮血缘系的亲哥哥,反倒义灭亲,来帮他这个杀父仇人?听起来又『奸』猾又没良心,像是个卖求荣的人。
而且若让朱雀他们知道了,保不齐怀恨在心,找准机就把她给暗杀了。
宋清盈:我真是太难了jpg.
这边的宋清盈愁眉苦脸,另一边的马场里,福宝和霍蓉儿两人兴高采烈的挑马匹。
“这匹马不错,『毛』『色』油光水亮,膘肥体壮的,腿又修长健壮,一看就跑得快!”
“这匹好,通体洁白,在难的。”
“皇兄,你快看这匹红马,『性』子还怪烈的嘿,你说我骑起来不很威风?”
霍蓉儿像检阅士兵般,一边看马,一边做出评价。
霍致峥刚做主给福宝挑了一匹枣红的矮马,听霍蓉儿唤他,抬头看了一眼,见那马果然生的锋棱瘦骨,英姿勃勃。
一侧的太监立刻介绍道,“这可是纯种的汗血宝马,是那宋末帝花了重金,专门买来送给他爱女永乐公主的生辰礼……”
“啊?”
霍蓉儿眉眼间『露』出一丝不高兴,撅嘴道,“是她的马啊,那我……才不稀罕呢。”
心里却是几分闷气,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是那宋清盈的,傅容景曾经跟她定亲,就连挑一匹马,都是她曾经骑过的!就很气人!
霍致峥这边却又多看了那匹红马一眼,沉『吟』片刻,对霍蓉儿道,“再看看别的。”
霍蓉儿本来就不打算再选这匹红马了,可现在听自家皇兄特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珠子忽的一转,像是打通了任督脉一般,了个主意——皇兄摆明对那个宋清盈点意思,那自己何不撮合他们俩?
如果宋清盈成了皇兄的女人,就算傅容景心里还对她旧情,俩人绝无可能了。
霍蓉儿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法子好,看向自家皇兄的眼神多了几分算计的笑意。
霍致峥蹙眉,“又在憋什么坏水?”
霍蓉儿嘿嘿笑了下,凑过,挤了挤眼睛,“皇兄,你觉得宋清盈怎么样?要不你收了她吧。如果她做我嫂子,我挺乐意的。时候她成了你的人,就成了福宝的婶子,肯定待福宝更多真心。”
这突然跳脱的话题,让霍致峥神『色』微动。
可还不等他答,就听福宝那边声嚷嚷道,“臭姑姑,你又在出坏主意!姐姐以后是我的媳『妇』!”
霍蓉儿是孩子心『性』,幼稚的回怼,“就你这『乳』臭未干的崽子还想娶媳『妇』,羞不羞啊你!”
“我又不是不长,等我再了就娶!”
“等你长宋清盈都成老太婆了!”
“你胡说,姐姐那么漂亮,才不成老太婆!”
“就!”
“就不!!”
一一,越吵越来劲,互相比谁嗓门。
一旁的宫人都看呆了,纷纷安静如鸡,气不敢出一声。
霍致峥懒得跟这两个孩在一块儿,自顾自走那匹纯种的汗血宝马身旁。
看那匹马眼中无全部驯服的野『性』,他压低眉眼,伸出手。
那匹马发出一声示威的嘶叫。
霍致峥面部线条越发冷硬,接过宫人奉的鞭子,未抽,仅仅握在手中,冷脸看向那匹马。
他长年累月在行伍里,与马打交道的年岁不比人少,自然懂马是极灵『性』的。
渐渐地,在他深深的注视下,那马低吼了两声,旋即缓缓地低下了头颅。
霍致峥再次伸出手,宽粗糙的手掌轻抚马背的长鬃『毛』,慢条斯道,“这才对,分得清你的命捏在谁的手中,才能好好活。”
马是这样,人该如此。
接下来的半日,霍致峥未与武将们林子里打猎,而是耐心教导福宝和霍蓉儿俩人骑马。
不少贵女以路过为由头经过马场,当看那道骑骏马,威风凛凛的玄『色』身影时,一个个都芳心『乱』动,面红耳赤,只觉得天底下再寻不比陛下更加英武俊朗的男人。
当夜『色』笼罩山间,篝火燃起,众人饮酒吃肉,分外快活。
鲁迅曾说,人类的悲欢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宋清盈缩在帐篷里,听外头的欢声笑语、歌舞笙箫,惆怅叹气:鲁迅先生说得对。
再过几个时辰,就明天了,她底该怎么办?
宋清盈:找个牢坐吧,真的,在不行人生重来算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