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石桥,即是广厦万千且似如林屹立的城市,也是广厦万千如若朽木成片凋残的城市。
城市之中广厦万千,却也呈现着东倒西歪、黑色物质满攀附盖的模样,尚有些许已是东倒西歪,且因沧桑岁月洗礼而呈现着风化破败的模样。
广厦之间的长街依旧宽广,且有无数废弃车辆遍布其上,不仅失去了所有的“活力”,更是呈现着因暮“败亡”的景象。
青鸾转身回首,遥望来时的道路,仅见远方天色依青,且有烈阳高悬于穹,致使石桥、长河皆是享受着明媚的阳光。但石桥尽头的世界却是呈现着乌云密布的模样,虽是有着些许光亮致使天地不至黑暗,但无论是谁至此,都难以为此间道上一句晴朗。
未问天色如何,青鸾仅是站在因荒废许久而至狼藉遍地的桥头,看着那废弃车辆遍布,亦是空无一人的长街轻声而问:“这里的人们,都去了何处?”
未望远方破败,未观近处狼藉,玉簟仅是站在废弃车辆之顶,转身回首遥望来时的道路,且是用着自己都不是很懂的迷茫口吻说道:“我也不知,仅在懵懂年岁听闻...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桥的那一边是繁华,桥的这一边是贫瘠,若石桥长存,此方天地自然也就没有了熙攘之理。”
“但也不应如此冷清才对。”青鸾依问,且在询问之时不禁想起...无明的夜幕之下,无数身影漫无目的游荡、徘徊的景象,似是由此想到...无论遭遇怎样的苦难,长街都不应该是空无一人的模样。
“我听妈妈说,这里的人们都脱离了原有的轨迹。却也不知因为脱离了原有轨迹,这里才会变成这般冷清的模样,还是这里变成了冷清的模样,他们才不得不脱离原有的轨迹。”玉簟也是第一次来到桥的这一边,因此对于这边的景象,仅能用“他人口中听闻”去形容、去解释。
“原有的轨迹是怎样的?”
“不知道啊,大抵就像我们来时的地方。”
“也许我们应该去寻找,将那些已经去往远方的人们找回。”
“也许我们永远也无法凭借我们个人的意志,去左右他人的思想。”
“如果是正确的,也就一定是有必要的。”
“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座城市恢复繁华,也唯有这样才能让这里重现...明光?”青鸾有些迷茫,迷茫着自己为何总是提及“明光”,也是迷茫...自己为何会单方面的认为,这里需要那所谓的“明光”。
“你说...人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出了‘对’与‘错’这两个概念的呢?而这两个概念的具体体现形式,又是怎样的呢?”玉簟没有与青鸾探讨明光,也不曾与她继续讨论是否应该将离开这里的人们找回,甚至不曾想过让这片荒芜、破败的城市恢复往日的繁华景象,仅是询问着她...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也许...一个人做了一件事,而这件事符合多数人的看法便大抵是对的。如果这件事违背了多数人的观点与理念,大抵便是错的。但无论对与错,都不与真理有所任何关联,毕竟真理是无法用‘多’或‘少’去衡量的。”青鸾于桥头侧首,看着迷茫中的玉簟轻声而言,似是在说...无论对错,只要能让这座城市恢复往日繁华,便是真理。
“也许事情总是这般简单,但简单的事却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因为往往简单的概念,会通过多数人的传递,使其渐渐在传递的过程中失去简单的本质,从而变成一件无比复杂、繁复的事。而这于简单化作复杂的事情,更会在潜默化的转变过程中,左右人们对它合理的判断,从而使简单变的...不再简单。”玉簟轻声,却也不知是说着生涩难懂之言,还是稚岁的胡言乱语,不过好像是在说...将离去的人们找回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改变人们对这已是化作狼藉、破败城市的看法。
就像之前所说那般...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浅显的道理,也是简单的问题,但这简单问题的起因以及解决问题的过程...却很是复杂。
“那我们是否还要将他们找回?”不知青鸾是否听懂玉簟所说,不过此刻也是迷茫再问。
“也许那是一件值得尝试的事,却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玉簟依立车顶,不过却是微微侧首,看着相距桥头不足一尺的地方轻声而言。
青鸾不是很懂玉簟所说,玉簟也是难以理解青鸾的状态,因此两人也就无言,且于无言之中共同行向那似无一人的城市深处。
也许玉簟跟随青鸾至此的目的本就是看一看这里的世界,并在这不同的世界中体验一番不同的人生。
青鸾前行,目光所向的是街路两侧,那本该经人行走的地方。
玉簟跟随,目光所想的是街路两侧,那本该琉璃满覆的高楼。
两人走了很久,也是越发临近城市深处。但随着前行,青鸾却是发现街路两侧竟是多出了许多雕像。
雕像,于青鸾眼中呈现着洁白无瑕、质感如瓷的模样。它们形态不一,却也皆是呈现着幸福生活的模样。有的是孩童正在追逐打闹,有的是姑娘正与心爱之人牵手行于街路之旁,尚有年迈老人正于长椅之上翘首,似是享受着原本存在亦是温暖的阳光。
雕像,于玉簟眼中呈现着漆黑如墨、质感如稠的模样。它们形态不一,却是尽数皆呈着满载绝望的模样。有的孩童正是仓惶逃跑,且有后来之人无情的踩踏在他们的身躯之上。那姑娘与男子也许真的是相爱之人,但男子却是为了便于逃跑,将姑娘狠狠的推到了一旁,使她呈现着即将摔倒在地的模样。而那所谓的老人也的确坐在椅上,却也非是翘首仰望苍穹,而是呈现着正对苍穹绝望相视的模样,且有些许憎恨浮现于面上,似在憎恨着往日他所信奉的神灵,为何不曾在这苦难来临之时对他伸出援手。
青鸾不知是谁创造出了如此完美的艺术,仅是于前行之时仔细品味着、欣赏着。但一旁的玉簟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似是不愿直视这里的一切。但可惜的是...有些事根本就不是愿意或不愿意面对的问题,而是能否通过逃避而解决的问题。
逃避不了的,终究要去面对。
不曾于长街行过许远,却也在这不远的距离中行过姿态各异的雕像万千。
青鸾见到了一个小姑娘。
玉簟也见到了一个小姑娘。
而被他们同时瞧见的小姑娘,自然也有着截然不同的相貌与模样。
在青鸾眼中,小姑娘长相甜美,身上不仅穿着精致的洋装,手中更是拿着似是名唤冰淇淋的筒状食物。
在玉簟眼中,小姑娘瘦弱不堪,身上衣衫褴褛且似无法蔽体,手中更是拿着不知于何处捡来的死老鼠。
而小姑娘的一只手臂,则是于青鸾眼中呈现着洁白如玉的模样,而在玉簟眼中则是呈现着漆黑如墨的模样。
小姑娘看上去很是可怜,且是呈现着无比、迫切需要帮助的模样。
也许...她真的是需要帮助。
但...似是需要帮助的她,在见到青鸾与玉簟后,却也不曾上前乞求些什么,仅是经过短暂的惊慌与错愕,便似老鼠逢猫一般,瞬间窜入了街旁的小巷,没了踪影。
“她是谁?她为什么要跑?”青鸾有问。
“她似是染上了难以医治的病患,也似是生活在不幸之中的人。”玉簟有答。
“那是怎样的病患?又是生活中怎样的不幸?”青鸾再问。
“没人知道那是怎样的病患,能够知道的仅是这种病患会迅速传染。”玉簟再答。
“为了避免被传染,所以一经被发现便会被杀掉对么?”青鸾依问。
“也许...杀死一个人,远比拯救一个人要简单的多。”玉簟依答。
“哪怕她自身,从未做错过什么...”青鸾轻声而言,却也不知是在对玉簟而言,还是在对自己而言。也许在这一刻,她已是将自身带入到小姑娘之中,且是在想...如果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做错,便要受到他人的伤害,那该会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啊。
“你想帮助她?”玉簟侧首,对着青鸾微笑而言,似乎在这一刻...他已经找到了改变自己人生的契机。
“不是我想帮助她,是我一定要帮助她。”青鸾侧首,亦是对着身旁的玉簟微笑而言,似乎在这一刻...她已经回想起了自己肩上的职责,以及那名为英雄的重担。
同时青鸾也是想起...在那遥远的过往,似是有人于她绝望之时对她伸出了温柔的手掌。如今...她的手掌也许无温,却也打算将它伸出,并试图改变小姑娘那满载寒凉的命运。
青鸾不曾继续说些什么,因为相比于红口白牙的说,她更偏向于...做。
她辞别了明媚的长街,走入了略显阴暗的小巷,又于阴暗小巷中转入了漆黑无明的胡同,且在黑暗之中寻找着小姑娘那瘦弱的身影。玉簟跟随其后,仅是看着青鸾那于明媚长街走入阴暗小巷,又于阴暗小巷转入漆黑胡同的背影,经久沉默、经久无言。
玉簟不禁有些迷茫,且是迷茫的想着,一个勇于为他人步入黑暗的人,难道不是一个好人么?自己的妈妈又为何要将其视作...脱离正轨之人呢?
问题没有答案,不过玉簟还是跟随在青鸾身后向前而行,且是直至死胡同的尽头方才驻足。
地上的井盖开而虽合,却也呈现着合而未起、依旧留有缝隙的模样。
“黑漆漆的,看上去就像是深渊一样。”玉簟看着井盖的缝隙轻声而言,似是不大相信会有人愿意钻入下水道中,也是难以相信会有人在黑漆漆的下水道中寻求生存。
“看上去像是深渊的,绝不单单只有这里。”青鸾亦是看着井盖的缝隙轻声而言,似乎很是确信之前的小姑娘就在下水道中,毕竟对于老鼠而言...这黑漆漆的下水道无疑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青鸾钻入了下水道中,姿势算不上是优雅,也见不到任何、丝毫英雄救世时的姿态与模样,唯一能够见到也仅仅是...义无反顾的模样。玉簟依是跟随她共赴其中,但面上的神色却也多是不愿,但为何会不愿,却也无人知晓。
下水道中的空间不一定狭窄,但下水道中的空气却一定是满载腐味。
不幸的是,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很难寻找到正确的方向。
幸运的是,这里虽是下水道却也无水涓滴丝毫,而是呈现着无比干燥的模样。
有着些许光亮,却也微弱异常,它就在下水道的深处,亦是在青鸾、玉簟身前那遥远的地方,且似是透过街路上井盖的洞孔,对着这阴暗干燥处偷瞄。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
“它们一定是承受了无尽的苦难,且至今依是备受煎熬。”
“人们常说...鲜血会铭记过往,苦难则会带来成长。”
“这样的成长,一定不是人们发自内心向往的道路。”
微光所映之处到了,那的确是透过井盖之孔洒下的微光,虽然街上井盖有很多,但拥有洞孔的却是很少,也许能够偶遇一两,便已是人间天堂。
小姑娘就坐在那微弱的光亮之下,也许那井盖之孔是唯一愿意给她带来光明的事物。
小姑娘的家,就在这微光所照之处。而所谓的家,也不过是些许破旧的被褥,以及些许老旧且失去了一切实际性作用的杂物。
小姑娘正于微光之中抱着小小的襁褓,且是轻轻地晃、微微的摇,而之前捡来的老鼠就被她持在手中,且似哺育孩童般放在襁褓之旁。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母亲,用着一切能够想到的办法,哺育着襁褓茁壮成长。
此刻得见青鸾与玉簟一同前来,却也不曾选择逃跑,而是于微光之中迅速蜷缩成团,并将那小小的襁褓紧紧抱在了怀中。
也许...家若是被发现了,也就无处可逃了。
青鸾于黑暗中上前,站在了微弱的光亮之中,不曾开口去说些什么,仅是于小姑娘身旁蹲下,并用着那不知冷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肩膀,试图用这种方式,使她心中的惊惧逐渐平复。待惊惧略微平复些许,青鸾更是将小姑娘温柔的...拥入了怀中。
无论是轻抚还是拥入怀抱,都让小姑娘感受到了些许的温暖,而这份温暖则是告知着她眼前这位女子,并不会伤害自己。
“你在这里多久了?”青鸾依是蹲在微光之中,抱着小姑娘轻声而问。
“我...不记得了。”小姑娘趴在青鸾的怀中,似若梦语呢喃般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这里只有你自己,还是说只有你自己在这里?”青鸾依是柔声而问。
“我...不记得了。”同样的回答用着同样的声音再一次起于小姑娘的口中,而不同之前的是...小姑娘于青鸾怀中侧首,用着那满载痛苦的双眸看向了微光之外、下水道的深处,似乎目光所向之处...有着一段并不美好的过往。
“不知是否有恙,却也无需担心些什么,因为只要有我,一切便会安好。”青鸾微笑,亦是用着无比温柔的声音,道出了往日不知于何处听闻过的话语。
“可我什么都没有,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因此我便无法给予你任何酬劳。”小姑娘轻声而言,且是对着青鸾怀中紧靠,似是贪婪的享受着她怀中的温暖。同时也是觉得...用不了多久青鸾便会离去,而她此刻能做的便是拼了命的去享受出现于当下的温暖。
“问题不在于你能给我些什么,而是在于我能够为你做些什么。”青鸾依是轻声,但言语所对的却不单单是身前的小姑娘,更是往日那无明夜幕之下,时常翘首仰望的小姑娘。
“我不明白。”小姑娘不是很懂青鸾所说,却也不知是不明白青鸾为何会帮助自己,还是不明白青鸾为何不向自己索取任何东西。
“你恰巧需要帮助,而我恰好需要付出。”青鸾笑言,笑的虽然有些虚假,却也将自己最为温柔的一面,极力的展现到小姑娘的面前。
“我明白了...您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英雄,对吗?”温柔换来的未必是温柔,尚有那满载悲伤的哭泣,仅因青鸾一言,小姑娘便是瞬间哭泣,且是泣不成声。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忘记了,如果所谓的英雄就是那些帮助过我的人,那么我想只要我做了他们所做过的事,帮助了他们一定会去帮助的人,那么我...自然也就是了。”
虽是得到了青鸾确切的答复,却也未曾止住小姑娘的啼哭,反而是让她哭的更厉害了,甚至是让她离开了青鸾那温暖的怀抱,并捧着那小小的襁褓跪在了青鸾的身前,且是悲声泣言道:“那您能救救我的弟弟吗?他病了,病的厉害,病到不哭不闹,甚至是病到不吃不喝。”
青鸾于小姑娘怀中接过襁褓,亦是于微光中站起身形,得见襁褓之中的婴儿正在熟睡,不过...却是呈现着小姑娘手臂那般,洁白无瑕、质感如瓷的模样。
没有介意婴儿那与众不同的模样,青鸾就像是一位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立身于微光之中,亦使臂弯如若摇篮,随着身形轻轻的摇、轻轻的晃。而小姑娘就像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不仅跪在了青鸾的身前,更是虔诚的祈祷着,也是虔诚的乞求着。
站在微光之外的玉簟,也是清晰得见襁褓之婴儿的模样。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仅是沉默无言的站在一旁,却也不知是没有勇气上前,还是展露着内心的冷漠。
“他会好起来的,因为每一个孩子都应该于幸福之中茁壮成长,你的弟弟自然也不会例外。”青鸾俯身跪在了小姑娘身前,亦是将怀中的襁褓还给了她。
小姑娘依是跪在青鸾身前,且是看着怀中的襁褓泣声而言:“我们...是否做错了什么?”
“其实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仅是...仅是...”青鸾很想说些什么,但话也仅是说了一半,便再也说不出什么。
“如果我们一开始便不曾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那将会是这个世界无比莫大的遗憾。”
“也许这是一种错误,而这便是做错事的惩罚。”小姑娘抬起自己的手臂,且是对着它瞧着、看着,并用着愤怒之声说着:“我憎恨它,我憎恨它的模样,甚至是憎恨它的存在!我想不惜一切代价的摆脱它、摧毁它!但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我...”小姑娘微微侧首,看着角落中那早已死去的老鼠说道:“还要用它去寻找活下去的希望!若它不在了,我也就死了,而已然活着的我,却也找不到任何活着的意义。”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所谓的生命就像是一扇门,当人们将它开启并走入其中之时,所谓的人生也就开始了。而在离去之时,有些人选择将它关上,也有人不曾将它关上。也许是否关上并不重要,重要的仅是在走入门中的这段时间,我们究竟经历了什么,见到了什么,又是否拥有了一段值得回忆的过往。”
“那并不美好,也注定不值得去回忆。”小姑娘垂首,看着怀中的襁褓轻声而言,言辞之中没有喜悲、没有怨恨,有的仅仅是淡漠与薄凉。
青鸾不曾继续说些什么,也说不出任何能够安慰小姑娘的话语,能够做的仅是将她再一次拥入怀中。似是想要将自己一切的温暖都传递给小姑娘,并试图用着这种方式让小姑娘感受到一丝美好,也是希望这些许不多的美好,能够化作她活下去的希望。
“也许在桥的另一边,有着医治她的方法。”在旁沉默许久的玉簟终是开口。而在他看来,小姑娘的“病患”仅仅是体现于一只手臂上,只要回到桥的另一边,一定便可以得到医治。或者说...他仅是希望青鸾能够带着小姑娘回到桥的另一边。
“也许折磨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病患,折磨她的仅仅是人们的偏见。”青鸾抬手,于怀中取出了当初那两枚狗都不理的铜板,且是将那印有“七重天阙”字样的一面递到了玉簟面前。也许...青鸾并不想将小姑娘带到桥的另一边。
玉簟无言,仅是侧首看向一旁,似是无法直视那两枚铜板,同时也是知道...自己并不介意这两枚铜板,但他不介意的事物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介意。就像小姑娘的手臂那般,自己不介意,自己想要医治它,但也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介意,所有人愿意去医治它。
虽是知道小姑娘不大可能得到医治,但青鸾还是不愿放弃,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生于苦难、活于寒凉,更是不愿她于沉默无声中消失在这世上。
青鸾带着小姑娘离开了下水道,且是再一次来到了那满眼破败、荒芜的宽广长街之上。也许此刻的她尚无帮助她的方法,但在青鸾看来,所谓的方法...只要去想,终归会是有的。
仅是回到街路一瞬,三人便是迎来了异常。
首先是街路两侧那形态不一的雕像,此刻仅经一瞬即是尽化傲然挺立之姿,且是整齐有序的排列在街路两旁。
除了雕像,尚有街路两侧那些似是“老去”的路灯,也是重新焕发“生机”,自远方为始、至青鸾等人所立之处为终,接连而亮。甚至就连街路两侧的楼体一层的万千店铺门前,那些早已破损、老化、衰败的牌匾、灯箱,亦是呈现出了“容光焕发”的模样。
尚有悬于青鸾等人身后楼梯之上那破损的巨大屏幕,亦于顷刻一瞬而明。虽有人影浮现于屏幕之上,却也因屏幕的破损,而呈现着言辞断续的模样。
“自...爆发以来,未发现任何生还...”
“尚有些...保留生前意识...言语之能。”
“经医疗发现...患者...早已被疫病腐蚀...丧失一切生理特性。”
青鸾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未曾过多关注身后那悬于高楼外壁之上的巨大屏幕,仅是对着四周的街路茫然环顾。而一旁的玉簟似乎也不曾关注那高悬的屏幕,仅是遥望着街路的远方,且是凝重提醒道:“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虽然青鸾与小姑娘并不知道玉簟在说些什么,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对着远方瞧看而去,且经遥望而得见...一辆通体漆黑且是极具沉稳之感的车辆,正以时速大约六十公理的速度,向她们行驶而来。
黑车风挡如墨,虽不见车内驾驶之人,却也可通过风挡边缘得见一位女子轮廓,亦可得见其身着洁白西装,尚有赤红领带束于领下、膛前,更有漆黑安全带紧束于肩、膛之上。
是兰舟,也就是玉簟的妈妈,此刻驾车速度虽是不快,却也可得见其洁白如玉的双手,正共握于方向盘两侧三点、九点钟的位置。
长街有灯,悬于街路中央上方,亦是街路交汇之处,其色有三,分别为红、黄、绿。兰舟虽为捉捕玉簟、击杀青鸾而来,但遇红灯即停,待灯转绿方才继续向前行驶。
虽然青鸾很难理解这所谓的“妈妈”在做些什么,也很难理解街上灯光明灭有何意义。但一旁的玉簟却是迅速来到街旁、那虽是废弃却也保持较为完好的车辆之前,且是取出茶壶一个入手,并将壶中茶水灌向了油箱之中。
待壶中茶水尽数灌入油箱,玉簟即是迅速坐到驾驶室内,且是对着刚刚取刀入手,打算迎敌的青鸾略显焦急、兴奋而言:“我们快走!打不赢的!”
青鸾没有反驳些什么,仅是连忙抱起一旁的小姑娘并用着最快的速度坐到了后排座位之上。
车辆有锁,玉簟无匙,但他还是于瞬间启动了车辆,或者说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将车辆化作了他想象中的模样。
无法理解的事物,总是会被少年的幻想进行修正。
例如说此刻这般,年少无知的玉簟是无法理解车辆的发动原理的,纵是与他详细诉说发动机、燃油、动力转换等概念,他也无法想象出车辆的行驶原理。那么理解不了的原理,少年便会通过自身的幻想、想象去理解。
而玉簟的能力便是通过幻想,极尽可能的改写现实,并将人们眼中合理的现实,化作少年幻想中不合常理的模样。
例如玉簟所驾的车辆,若是常人在此,纵是无法通过透视得见其内的模样,也能联想到...发动机、传动、电器等精密部件的模样。但玉簟却是联想不到,而且在他看来,之所以车辆能动,是因为车体之内有着“神奇的生灵”在帮助人们驱动。
若可透视即可得见,此刻车辆内部发动机的位置已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数位精致且可爱,甚至是穿着和服振袖,且是目光“睿智”的小人。此刻正似骑行单车一般拼了命的蹬踏着踏板,似是经过齿轮传动的方式,致使车辆开始向前行驶,而无数“睿智”小人身旁尚有一张张小小的桌案,其上放置着精致的瓷杯,其内尚有热气腾腾的红茶,似是之前玉簟倒入油箱之物,若是神奇生灵们累了,便会利用这红茶来迅速补充体力。
红茶能够致使车辆不断前行,汽油也能致使车辆不断前行,如此看来,对于玉簟而言...红茶等于汽油,汽油也等于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