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衮一双三角眼都差点凸了出来,蓝衣男子和计平南亦是面色惊讶,望着同样一脸茫然的郁如溪,十分费解。
蓝衣男子伸手拿过古书,此时已与寻常书籍无异,古书封面上仍旧是那几个古朴文字,他轻轻打开书面,随意翻了几页,就将书递回给郁如溪,笑道:“姑娘,看来此书与你有缘。”
郁如溪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忽然就将书打开了,她随意翻了翻这本《纵横十策》,尽是古老的大秦文字,她完全看不懂,便随手塞到计平南手中,“归你啦!”
计平南接过书,珍而重之小心翼翼地翻开,仅仅看了第一页那几行序章小字,便知道这本书不仅是真品,还极有可能是张仪亲手所书,他双手能感知到书中传来的道道真意,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若真如此,那此书的价值可就远不止黄金万两了,再翻个十倍都有价无市,随便放到东域任何一座书院里,那座书院都能立即被评作“文脉嫡传”,更会被天下纵横家传人视为祖师传承地,要知道纵横家可是天下诸子百家中极为强盛的一脉。
对于崇尚文法的白禹人来说,任何传世古籍那都是无价之宝,计平南作为博文苑学子,自然清楚这本书的分量又多重;计平南双手捧起书,递回蓝衣男子面前,道:“此书太过贵重,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受之。”
敖衮下巴一扬,对计平南不禁刮目相看,这小子,倒还真有几分真正的白禹士子的风骨,他生平见过茫茫多的白禹士子,能入他法眼的不过一手之数。
蓝衣男子一怔,没想到计平南面对如此重宝依然能心如止水,他深看了计平南一眼,心中更有结交之心,当即抬手将古书推了回去,笑道:“阁下是看不起我?”
计平南忙摇头道:“不敢。”
蓝衣男子笑道:“就当是我送朋友的区区薄礼,如何?”
计平南心中却是一叹,如果这也叫薄礼,那眼前这蓝衣男子的身份可就不一般了。
计平南还要婉拒,一旁的敖衮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高声道:“那小子!你也太不利索了,磨磨唧唧像个娘们,我家公子有心与你结交,送你一本劳什子的书都不愿意?婆婆妈妈,道爷就看不惯你们白禹人的做派!赶紧收了。”
一旁的郁如溪竟也没有与敖衮抬杠,反倒觉得敖衮说得有理,计平南就是磨叽婆妈!
蓝衣男子笑道:“阁下还要拒绝吗?”
计平南沉吟片刻,郑重地收起书,不再推迟,再朝着蓝衣男子和敖衮躬身,以白禹贵族礼仪行致谢大礼,道:“旷雪计平南,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多谢二位赠书!”
郁如溪没想到计平南居然如此郑重,看来这本书在计平南眼里的确是很珍贵的宝贝,她可从来没见计平南对谁行过贵族谢礼。
郁如溪何等鬼精灵,便也向蓝衣男子和敖衮颔首道:“多谢。”
蓝衣男子和敖衮却是心底一惊,对视一眼,蓝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敖衮和蓝衣男子显然都未料到计平南身份,旷雪计氏,着实出人意料。
敖衮亦是收敛了桀骜,以道门礼仪向计平南回礼道:“阁下言重了,书是公子的,贫道不敢当。”
蓝衣男子则双手交叠,放在腰腹前,朝计平南和郁如溪弯腰致意,以密语传音道:“盛龙敖靖沧,能有幸结识二位,实乃良缘美事。”
计平南猛然抬头,双眼一眯,盯住眼前面带和煦笑容的英俊男子,心中惊疑不定。
郁如溪先是一愣,看向计平南,她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不过片刻后,郁如溪就面露惊诧之色,小嘴微张,看着那男子,喃喃道:“盛龙...你们是...”
敖靖沧微笑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计平南又看了一眼敖衮,收回目光,望向敖靖沧;自敖靖沧叫敖衮名字起,计平南就开始思索这两人是自何处来,敖姓乃盛龙大贵族中之的第一大姓,如今更是皇族,敖衮那一双金色眼瞳从一开始便给计平南异样的压力,敖衮拥有如此强大修为又桀骜不驯,却甘愿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
称为老奴,那么敖靖沧的身份就不难猜了,至少也是盛龙皇族中的一海之主,天潢贵胄。
计平南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阁下不远万里来到天阙,意欲何为?”
敖靖沧反问道:“计兄不怀疑我的身份?”
计平南目光熠熠,道:“我相信你。”
敖靖沧没有回答计平南的问题,而是笑道:“计兄果然与众不同,知晓我的身份后还能如此淡然,若是换成他人,也许就要怒发冲冠,抽刀斩我头颅了。”
敖靖沧所言,计平南和郁如溪自然清楚何意。
自白禹帝国百业凋敝、日渐衰落开始,盛龙便开始了对白禹的逐步进犯,虽不如甲岚对白禹的全面侵略,但白禹帝国东部所有大州都已与盛龙兵戎相见,大战尚未爆发,但小打小闹已是每日都有发生,故而两大帝国、两个种族之间的关系早已掉入冰面,天阙城这些年的盛龙妖族已是少了许多,而去年那场司马家与盛龙的大战,导致了双方战死近万人,才是真正引爆白禹与盛龙战争的导火索。
计平南却是目光淡然,平静道:“阁下既然能安然无恙来到天阙,想必也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
敖靖沧问道:“计兄对于白禹和盛龙的战争有何见解?”
计平南摇头道:“并无见解,将来若有踏上战场与盛龙一战的时候,再谈见解不迟。”
“那在此之前呢?”
“与我无关。”
“为何无关?”
“家国天下,在阁下眼中孰为重?”计平南反问。
敖靖沧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天下。”
计平南却道:“无家何来国与天下?”
敖靖沧摇头道:“天下不平,何处安家?”
“心安处即为家。”
敖靖沧沉默,摇头,“我族古训,天下大同,本为一家。”
计平南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若计兄一人身死,可换白禹百年太平,计兄可愿付出生命?”
“有何不可?”
敖靖沧又追问道:“若要计兄杀一万盛龙平民百姓,便可震慑盛龙永保白禹海疆不再遭受袭扰呢?”
计平南摇头道:“断不可为。”
敖靖沧了然一笑,颔首道:“计兄高义,靖沧自愧不如。”
郁如溪眨了眨眼睛,看着打机锋的两个男人,略有些好笑,便道:“你们俩不累吗?要不干脆找个酒馆边喝边聊?”
敖靖沧双眼一亮,正有此意,望向计平南,二人虽今日初见,言谈不过半个时辰,但他对计平南就已刮目相看,“计兄,可愿赏脸,去雲海楼共饮一杯浊酒?”
敖衮却一皱眉,暗道不好,少爷旧毛病又犯了,上回在海外访仙,遇到一位得道高人,一喝就是三天三夜,家都不肯回,便低声提醒道:“少爷,这恐怕不合适。”
敖靖沧面露不悦之色,瞟了他一眼,“闭嘴。”
郁如溪却是满脸兴奋之色,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好啊,还没有盛龙人请我喝过酒呢!”
计平南却是摇头婉拒道:“多有不便,阁下见谅。”
敖靖沧一怔,以为计平南是因为二人身份原因,略有些遗憾道:“计兄是怕授人话柄?”
郁如溪一把抓住计平南手臂,用力拽了拽,一脸期待望着他。
计平南回过,眼神微动,微微摇头,密语道:“他们还在等着。”
郁如溪这才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那就让他们别等了先回去呀!”
计平南一头黑线,看着一脸“我就是故意的你能那我怎么样”得意洋洋表情的郁如溪,暗叹一口气,这丫头真是不嫌事多。
敖靖沧何等玲珑心,闻弦歌而知雅意,豪爽笑道:“计兄还有朋友等候?无妨,今日我做东,如溪姑娘,就请你们的朋友一同前来,在下正好想多结识一些如计兄和如溪姑娘这般不拘小节的朋友,你看如何?”
郁如溪连忙点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笑道:“敖公子如此好客,有何不可,我那几个朋友也是性情豪爽之人,敖公子见过后一定不会失望。”
敖靖沧大喜,目光灼灼望向计平南,道:“计兄,就莫要推辞了吧?你我虽各为其主,身份有别,但那并不代表你我不能成为朋友,用你们汉人古语来说,殊途同归。在下从来都不认为盛龙与白禹是敌人,千万年来,人族与我族何曾少过战争与摩擦?但终究还是同在宇宙中,仰望日月。”
计平南闻言,对敖靖沧不由心生敬佩,能说出这番话,即便七分真三分假,也能看出敖靖沧是胸怀坦荡之人。
计平南随即点头,道:“那就多谢敖兄了。”
敖靖沧爽朗大笑,拍了拍计平南的肩膀,道:“如此甚好,我先去往雲海楼,计兄和如溪姑娘稍后再来便是,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计平南和郁如溪点头致意,目送敖靖沧与敖衮离去。
此时,计安南与烈燃正优哉游哉坐在一间视野非常好的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一边欣赏着繁华的东大街上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一边品评着那一位位身段曼妙、姿容秀丽的娇俏女子。
计安南嗞地一声喝完一杯,慵懒靠在露台围栏上,目光望向一位身着白衣、婀娜娇艳的女子,笑眯眯道:“一品,中上。”
烈燃顺着他目光望去,眉毛一扬,微微笑道:“可惜已嫁为人妇,否则就可算极品了。”
计安南摇头晃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新婚少妇,娇柔媚骨,闻之如幽兰暗香,尝之若食髓知味啊。”
烈燃一脸惊奇道:“老弟,你为何如此清楚?”
计安南咂咂嘴,得意洋洋道:“老兄啊,我在旷雪时,可是号称‘风流倜傥小白龙’啊!什么美人儿没见识过?”
言罢,计老二嘴歪眼斜,一通淫贱笑脸。
烈燃猛然浑身一震,眼珠子差点就瞪了出来,望向计安南脑后,咽了口唾沫。
计安南以为烈燃是被他那独到见解所震撼,还翘起二郎腿,一边抖腿一边好整以暇语重心长教导烈燃道:“老哥啊,他日有机会一定要去旷雪,见识一下我们旷雪女子才是!别老是窝在天阙和东皇城,男人,那就是要千帆过尽,独树一帜!哈...哈...”
计安南才笑了两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冰寒清冷的声音。
“不知这位风流倜傥小白龙,在旷雪有多少红颜知己啊?早有耳闻,旷雪女子高冷如雪魅力无双,我也想见识一下呢。”
计安南如遭雷噬,浑身僵硬,眼珠子动了动,望向同样纹丝不敢动的烈燃,烈燃也转动眼珠,二人眉目传信,暗语来回。
西荷一手提着一篮先前逛街买的各色小吃,莲步轻移,走到二人中间的位置坐下,面露温柔笑意,望向计安南,歪了歪脑袋,“嗯?”
计安南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公鸡,呃呃几声,连忙正襟危坐,咳嗽一声,先是给西荷倒上一杯清茶,又赶紧接过西荷手中的竹篮,再一步闪到西荷身后,一面给她轻轻按揉起香肩和手臂,一面谄媚笑道:“媳妇儿啊,逛累了吧?咱们这就去找大嫂他们吧?看你这额头上的汗,我都说了跟着你去,拿那么重一篮子,可别把你给累坏了!”
西荷冷笑一声,一巴掌拍开那双臭手,“给我坐那去!”
计安南乖巧地“嗳”了一声,马上欠着半个屁股,坐到西荷身边,屁股紧紧挨住西荷一双长腿,双手轻轻捏住西荷的衣角,哪里还有先前半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气,倒像是十足的柔弱小娘子。
西荷被这块又臭又粘的牛皮糖惹得实在是哭笑不得,想骂他吧又骂不出来,只能狠狠在他腰间扭了一把,白了他一眼。这家伙自从伤好以后,在西荷面前就愈发娘里娘气起来,动不动就撒娇耍赖,完全不像从前那个我行我素放浪形骸的计安南了,连西荷有时都会觉得这家伙如今的德性才是他的本性。
烈燃实在有些受不了眼前这一幕,强忍心中恶寒,眼不见为净,转过头继续欣赏起酒楼外的风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