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走入雅间,正是那位名为子秀的矮小老者,他笑容满面,似乎心情极好,“单隠啊,太师大人又惹里僧气了吗?”
任鸿箫瞥了他一眼,“少阴阳怪气的,我就听不惯你那令人作呕的甲岚口音。我们正聊着帝国新贵呢。”
子秀飘然跃起,坐到卧榻上,施施然饮了一杯故乡的老酒,长叹一口气,道:“东域俊才美士层出不穷,让我这个甲岚人着实艳羡啊。”
单隠笑道:“那几个年轻人,倒是十分有趣,其中一个还和我下了一局棋。”
任鸿箫愕然道:“还有人敢和你下棋?”
单隠摇头道:“并非围棋,也非象棋,而是他们自制的战棋。”
任鸿箫道:“战棋?”
单隠点头道:“修罗棋,十分有趣,我输了。”
子秀惊讶道:“你居然输了?修罗棋,跟修罗岛有关?”
单隠缓缓颔首道:“那几个年轻人,应该就是修罗岛风林火山的新一代,气度不凡,沉稳内敛,后生可畏啊。”
任鸿箫亦是松了口气,道:“能得你如此点评,看来左相国此番让风林火山北上是别有深意了。”
子秀给三人倒满酒,不满道:“不要在我这里谈政事,喝酒喝酒!老夫刚收到两件贵重宝物,当举杯共饮才是!”
单隠喔了一声,揶揄道:“方才那两位女子你又送了什么家当?”
任鸿箫哼了一声,道:“这老狐狸是肯定不会做亏本买卖的,你瞧。”
子秀笑着拿出烈烟和敖鏊送给他的回礼,摆在桌上,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
单隠作为前朝兵部尚书,一身修为高深莫测,眼光自然也十分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那块红色水晶的来历,目光一闪,道:“这是炎晶。”
任鸿箫哪里懂这些东西,一脸茫然。
子秀点头道:“而且是品质极高的纯炎晶,产自霸王炎池深处,有价无市。”
单隠道:“这一块,抵得上你十幅画了。”
子秀哈哈大笑道:“那位菇凉是与老朽相谈甚欢,才送老朽。”
单隠呸了一口,道:“如此看来,那女子是霸王门烈氏之人。”
任鸿箫一口酒喷了出来,脱口而出道:“霸王门烈氏?何时到的天阙?为何我不知道。”
单隠摇了摇头,道:“你在这喝了半天酒了,能知道什么?估计你那位皇帝陛下都已经知道了,我看你这顶乌纱帽是难保了。”
任鸿箫一骨碌爬起来,慌张地戴起帽子,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老夫要赶紧回府,连句这厮误我大事矣!”
言罢就逃也似的就要夺门而出,差点跌倒在地。
子秀大笑着扶住任鸿箫,道:“看你把他吓得。”
单隠翻个白眼,道:“你觉得那女子是烈氏何人?”
子秀摇头道:“不知,但身份必然不低,你且看看这个。”子秀指着敖鏊送的那颗深蓝色贝壳道。
单隠拿起贝壳,观摩了一阵,这贝壳手感极其细腻,如同新生婴儿的肌肤般柔滑,定是深海所产,且长年孕育在灵气充沛之地,单隠轻轻敲了敲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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壳,只见一声轻响,贝壳缓缓张开,一道彩色光华从贝壳内四溢而出,一阵淡淡清香飘来,贝壳完全张开后,露出里面一层如云薄纱,还有薄纱中的一颗五彩珍珠。
单隠和子秀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可思议,任鸿箫也是目露精光。
“这是盛龙特产的五彩珍珠贝,比起寻常珍珠贝可是要稀有千万倍,非盛龙贵族不可用。”
子秀点了点头,道:“这五彩珍珠贝,摆放在家中可汇聚灵气,驱邪除嶂,还有诸多妙用,早年曾在一个朋友家中见到过。”
“你这买卖,又赚了啊。”单隠笑道。
“你这张嘴啊,好歹我也是大阵法师,那几道阵法送给她们可不便宜。”子秀失笑道。
单隠点头道:“也是,你的阵法造诣我自叹不如。”
子秀问道:“你可知道那黑衣女子身上穿的是什么?”
单隠摇头道:“不就是隐藏气息的衣袍吗?”
“是黑龙绸。”子秀饮了口酒。
单隠一皱眉,疑道:“你可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
单隠思索道:“难道真是盛龙王族?”
子秀也是一脸奇怪,道:“最让我想不通的,是霸王门与盛龙王族为何会同行?而且看那两位的关系可不一般,以姐妹相称。”
任鸿箫一听‘盛龙王族’四字,差点就跳了起来,一拍大腿,“大事不妙!”然后就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跑下楼去了。
子秀一脸愕然。
“那老家伙跑得倒是快,若他在还能从他那里知晓些时事。”
“不急,明日的天阙朝闻想必就会有霸王门的消息了。”
“也罢,任老头明天定也会来,到时再问他便是。”
“来来来,饮酒饮酒。”
二人多年不见,自是许多话要讲,一直喝到天黑,都醉倒在卧榻上。
大街上,烈烟和敖鏊一边走一边吃着串串,像极了两个离家的贪玩少女,在繁华世界里游来游去。
烈烟此时身着便装,敖鏊也是脱下了帷帽,但二女的长相实在太过引人注目,烈烟便略施小计,给自己和敖鏊都画了一道淡妆,让两人看上去稍微普通了些,就像寻常姐妹一样。
“姐姐,你刚刚为什么要进那座楼?”敖鏊忽然问道。
烈烟却笑着反问道:“盛龙有阵法师吗?”
敖鏊摇了摇头,道:“人族的阵法学术不适合妖族,所以妖族没有,但妖族有祭司术,我娘就是大祭司。”
烈烟点头道:“那你应该知道‘天理命数’这一学说吧?”
敖鏊想了想,道:“是不是就像人族说的‘缘分’一样?”
“是的,在《天命》一书中,万物众生存在于宇宙之中,本就是由命运操控,比如我问你,你为何出现在盛龙?为何偏偏是你,而不是别人?又如我在这世间的一生是否只是一场梦,我生命的终结其实才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在天命教派的学说里,一切都由命运主宰,懂吗?”
敖鏊茫然地摇头,《天命》这本书她听过,是东域人族传承万年的史书之一,但她对天命教派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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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陌生了,她也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对她来说太深奥,即便是盛龙最为博学的她母亲也从未教过她这些东西,显然在妖族眼里,不信天命。
“机缘一说,就是命运,就像你出现在霸王门,我遇到了你,我们来到天阙,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
敖鏊似乎懂了一些,又问道:“是,但好像又不是。我来到白禹,是爷爷的要求啊。”
烈烟反问:“那为何你爷爷会让你来到白禹?为何不是你父亲?”
敖鏊陷入思考,良久后还是摇摇头。
烈烟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懂也不要紧,我其实也不懂。但那位老先生,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是一位阵法师,而且是极厉害的大阵法师,他是不会无缘无故邀请你的,所以这就是你的机缘,当然我也是,如果我不在,你就错过了,我不知道我的出现是将机缘改变了还是命运原本就该如此,但我觉得我们应该进去看一看。”
敖鏊眨巴着大眼睛,苦恼道:“姐姐,你越说我越迷糊了。”
烈烟哈哈大笑,道:“你看,老先生不仅送了我们礼物,还送了我们阵法,我们也送了老先生东西,你现在不开心吗?”
敖鏊笑着点头道:“开心。”
“那就是对的。”
两人一路边吃边聊边看,如脱离了牢笼的自由小鸟,在此时轻灵又美丽。
忽然,两人看见前方聚拢了许多人,似乎在围观一面巨大的幕墙。
“快去看看,天阙朝闻出最新一版了。”
“听说霸王门卸甲军团到天阙了,直接去了北校场。”
“还有博文苑才子才女们的新作,看看去。”
身旁经过的人都朝那地方涌去,似乎极受欢迎。
烈烟笑道:“我们也去看看。”
敖鏊倒是很喜欢天阙的热闹,点头答应,二人也朝那面巨大的幕墙走去。
幕墙是用白色的幕布做的,足有十丈方圆,完全与石壁贴合,下方是一方石座,刻有繁复阵法,有四名身披铠甲的侍卫正严阵以待,将围观的人群隔开。
一名身穿白色术士长袍,头戴白玉冠,胸口绣着“天机”二字的年轻阵法师正将手中一面巴掌大的扁平刻印放入阵眼。
只见幕墙光华流转,渐渐浮现出许多文字,图画,在幕墙上分成一块块,有时政要闻,军事要闻,市井趣事,传说奇闻,诗词歌赋画,包罗万千,十分丰富。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喝彩,显然百姓们非常喜欢看这块幕墙。
一位白发老者拄着拐杖笑望着那名清秀的年轻阵法师,感激道:“小宋先生,真是辛苦您啦,每次都最先来给咱们换新的见闻。”
年轻阵法师笑着行礼道:“不辛苦。”
周围人群中顿时纷纷向那年轻阵法师表示谢意,显然他们也非常熟悉这位天机阁的小宋先生了。
年轻阵法师一一行礼道谢,然后才悄然离去,走了不到十步,忽然转头,朝着烈烟和敖鏊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一闪。
烈烟瞬间感觉到了有人探视,扭头朝小宋先生的方向望去,但却空空如也,烈烟眉头一皱,心中疑惑,难道是错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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