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靖沧正凭栏而立,欣赏着天阙的美景,一回头便见客人已到,面露欣喜,连忙迎上前来,笑道:“恭候多时。”
众人寒暄几句,便纷纷落座。
烈燃与敖靖沧初见,在知晓了烈燃身份后,敖靖沧当即起身,朝着烈燃郑重一礼,诚挚道:“烈燃兄能摒弃些许仇怨,来此赴会,靖沧心悦诚服,自叹不如。这杯酒,就当是靖沧为往日仇怨向烈兄致歉。”言罢,一口饮尽杯中酒。
白禹烈氏与盛龙妖族,数千年来就从未和睦,人族与妖族的每一次战争中,为了人族牺牲最多的,永远是东皇城和霸王门,而盛龙亿万生灵,死在白禹东南十几州的,更是不下百万。
烈燃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德性,肃容沉吟片刻,亦是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朝敖靖沧道:“各有家国,各有忠孝,只是生不逢时,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敖靖沧闻言,双眼一亮,煜煜生辉,心中一动,他从中听出了一丝言外之意,烈燃似乎并非他想象中那样将盛龙视为生死大敌之人。便道:“靖沧自幼就十分仰慕人族文化,在盛龙时,还专门建立了一座人族学堂,结识了许多人族朋友,希望有朝一日,诸位能去往盛龙,为两国和平尽一份力。”
西荷和郁如溪闻言皆是一脸惊奇,郁如溪道:“在盛龙建立人族学堂?你就不怕被拆了?”
敖靖沧淡然一笑,道:“我在盛龙还算有些朋友,虽然困难重重,但终究还是建成了。盛龙也有许多人族居住,还不乏许多有大德大智慧且受人尊敬的贤者,所以不用担心,天阙城中不是一样有许多盛龙和异族子民吗?诸位不要看低了我族的胸襟。”
郁如溪等人闻言,更是大为意外,若真如敖靖沧所言,那就印证了为何盛龙国力愈发强盛,而白禹帝国却每况日下了。
用一句“师夷长技以制夷”足以概括。
烈燃等人更意外的是敖靖沧身为盛龙皇族,竟对人族如此友好,不论其缘由为何,能有此气度和眼界便令人佩服。
烈燃对于人族与妖族的战争其实感触并不深,对于妖族也没有深仇大恨,博文苑里就有不少妖族学子,最著名的就是博文苑那位神秘的陆大学士,传说就是出身妖族。
在计平南等人眼中,战争太过寻常,如同东域从大汉统一到分裂数十国,人族彼此间的战争就从未停止,更不用说西陆还有几大帝国常年与东域征伐侵略。
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这是顾岐山与他们讲学时说过的话,他们还记得很清楚,顾岐山为数不多的弟子中,就曾有过一位妖族出身的弟子最受顾岐山喜爱,算是他们的师兄。
烈燃又倒满一杯,举杯笑道:“靖沧兄也不要看轻了我白禹人的胸怀,今日我们只谈风月,如何?”
敖靖沧心中大喜,哪能不应,连干三杯,豪爽大笑,“好,好好!今日定要与烈兄痛饮一番。”
计安南见状不干了,一拍桌子,喝道:“你这妖怪!眼里还有没有小爷?看不起小爷酒量?”
计平南眉头一皱,郁如溪和西荷也是心中一跳,这家伙,也太口无遮拦了。
计平南冷声斥道:“闭嘴!”
敖靖沧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指着计安南道:“安南兄,你可是几十年来第一个敢叫我妖怪的!在下佩服!”言罢举杯敬向计安南一饮而尽。
计安南嘻嘻一笑,一手拿着酒壶一手举着酒杯,一溜烟跑到敖靖沧身旁,很是狗腿地给敖靖沧倒满,然后自己又连干三杯,“靖沧哥哥果然气度非凡胸怀坦荡,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敖靖沧连忙摆手道:“折煞我也,愧不敢当。”
众人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对敖靖沧的评价又高了几分,郁如溪和西荷狠狠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计安南,直想又给他两个巴掌。
众人言谈甚欢,便开始饮酒畅谈,酒逢知己更是千杯都少。
两个时辰后,郁如溪满头黑线双手抱在胸前气呼呼地坐在栏杆旁的椅子上,扭头朝着西荷抱怨道:“早知道就不该来,看着就来气!”
西荷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温婉一笑,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
她们身后,三个大老爷们正赤裸着上身,满脸通红,须发飞扬,一脚踏着长凳,一手举着酒杯,勾肩搭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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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斥方遒,好一副苍茫气魄。
还有一人却如死狗般趴在了宽大的酒桌一角,双手瘫软吊在半空,一半脸贴在桌面上,满脸潮红,双眼紧闭,嘴巴微张着,还有哈喇子留下,竟然是平日里滴酒不沾的计平南。
计平南原本就从不饮酒,今日却破了例,他自己也许都没有想到,计安南和烈燃遇见了敖靖沧后,一开始还客客气气,做做表面功夫,几杯酒下肚后,就现了原形,那劝酒的手段可谓千方百计,最后敖靖沧也成了帮凶,一句“平南兄若是不饮,那就是看不起我这个盛龙异族!”让计平南无计可施,左右为难,一旁的郁如溪和西荷居然也满脸期待看着计平南,一桌子人就等着计平南喝,计平南叹息一声,不愿扫了众人酒兴,只好闭着眼一口将一大杯烈酒饮尽。
只是让郁如溪没想到的是,计平南一杯酒下肚,就满脸通红如同猴屁股,正欲起身,却摇摇晃晃,甩了甩脑袋,“咚”的一声,倒在了桌上。
满堂寂静,然后就是计安南和烈燃敖靖沧爆笑的声音,连计安南都不曾料到计平南居然是一杯倒,烈燃更是笑得直拍桌子。
郁如溪呆若木鸡,她原以为计平南从不饮酒只是不想饮酒,却没想到计平南的酒量居然仅有一杯,原本还期盼着这个榆木疙瘩饮个半醉,然后自己就可以趁机捉弄他,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对自己“图谋不轨”,哼哼,若是真有那狗胆,郁大女侠也就找回了自信,说不得心情好了也就半推半就成了喜事嘛,可惜的是郁大女侠的如意算盘还没开始打,计平南就如同一条死狗瘫软在了酒桌上,让郁大女侠怎能不火冒三丈,怒由心生。
由于众人都没有催动体内源力,皆是纯粹饮酒,计安南和烈燃酒劲上头,面红耳赤,已是有些飘飘然。
计安南一手搂住了敖靖沧的脖子,眯着眼,大着舌头问道:“靖沧兄,小弟从小就听说,盛龙帝都神龙城乃世间最神奇与繁华之地,不知比起天阙来如何啊?”
敖靖沧也是脸色红润,眼神有些迷离起来,他也一把抓住计安南的手臂,自豪笑道:“神龙城确乃世间一等一的繁华之地,不仅繁华壮丽,还有许多雄奇美景,便是比起天阙,也难分伯仲,而且神龙城乃建在辽阔的大海之上,比起天阙更多了些神秘缥缈。”
计安南眉头一皱,一拍桌子,不服气道:“那又如何,天阙城底蕴之深厚岂是神龙城能比?”
敖靖沧眉毛一扬,反驳道:“我盛龙历史数万年,底蕴又浅了?”
计安南一碗酒下肚,挥手:“人族千万年来多少英雄豪杰都出自天阙!”
敖靖沧也是干了一碗,斜眼道:“我妖族豪杰之士亦是数不胜数!”
“天阙乃人族祖庭,龙兴之所。”
“神龙城亦是妖族始源,万族景仰之地。”
计安南哎哟一声,一拍桌子,指着天阙城一方,道:“天阙有临水大街,神龙城有吗?”
敖靖沧一愣,眨巴了一下眼睛,茫然道:“临水大街?”
计安南哈哈大笑,道:“不知道?”
敖靖沧道:“那是何地?”
烈燃嘿嘿一笑,凑过脑袋来,低声道:“不知道了吧?临水大街乃天阙最为美妙之地,那里有无数的娇媚姑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不仅有白禹姑娘,便是妖族狐女、西陆波斯美人、幽云异域佳人、海外神秘女子,只有你想不到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临水大街的姑娘们都是自由身,你若是有本事被哪位佳人青睐,人家便有可能随你到天涯海角。”
敖靖沧闻言,浑身一震,脸色更是潮红,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竟...竟有如此美地?”
烈燃和计安南对视一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顿时明了,原来又是同道中人呐!再望向敖靖沧时的眼神已是难掩亲切。
烈燃却还是有些疑惑,小声问道:“靖沧兄,神龙城难道没有此等地方?”
敖靖沧不假思索,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道:“有是有,但我不曾去过。”
烈燃一怔,以敖靖沧这等贵族身份,难道还没去过那种地方?
“靖沧兄,这又是为何?”
敖靖沧面色哀伤,道:“唉,只怪在下家教甚严,哪里敢去那些烟花之地,若是让父亲知道,非把我打杀了不可。”
烈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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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望向计安南,计安南又是一碗酒下肚,听敖靖沧言语后,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哈哈大笑道:“靖沧兄,你莫非还是个雏儿?”
敖靖沧浑身又是一震,呆若木鸡,坚硬扭转过脑袋,看着计安南,一脸悲苦道:“贤弟,这也能看得出来?”
烈燃一巴掌拍在计安南后脑勺上,“闭嘴!”
又扯过敖靖沧,一脸邪笑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敖靖沧先生一惊,旋即噗地一声,捧腹大笑,烈燃也是大笑不止,二人齐齐看向计安南,眼神迷离又略带一丝同情。
计安南哪里还不明白烈燃说了什么,不由恼羞成怒,“笑什么!小爷那是洁身自爱,为了西荷,小爷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敖靖沧拍了拍计安南的肩膀,眉毛不停耸动,嘻嘻笑道:“贤弟啊,我们可算得上是同病相怜呐,今后还要多亲近才是啊。”
烈燃凑过狗头,嘿嘿笑道:“小声点儿,西荷还在那边,小心安南今晚吃不了兜着走!”
敖靖沧恍然大悟,偷偷扭头望向正和郁如溪在闲谈的西荷,眼中的赞叹与羡慕溢于言表,扭头朝计安南道:“贤弟能得如此绝世佳人青睐,真是羡煞我也。”
计安南得意洋洋地仰天大笑,斜眼瞄了一眼西荷,那真是越看越喜欢,故意提高了音调,装模作样道:“哥哥此言差矣,我一个土包子,西荷能看得上我,那是我计家祖坟冒青烟了,在我眼中,西荷就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我这只癞蛤蟆走了狗屎运了,哈哈哈...”
郁如溪正和西荷聊着回去怎么收拾计老大和计老二,忽然就听见了计安南那番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情话”,浑身打了个冷战,一把扯住西荷小手,恶狠狠道:“别转过脸去看他们,听见了吧?计老二那张嘴现在就是舌灿莲花你也不要相信他!这个下流胚,还想带着敖靖沧去临水大街,回去咱们就把他赶出去,让他跟乞丐过日子去。”
西荷和郁如溪虽说修为不高,但也不是一般凡人可比,尤其是西荷,在“文宗”都能如鱼得水,圣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西荷博览群书,沐浴熏陶下,早已超脱凡俗久矣,此等赤子之心者,最受天地元气的钟爱。
所以那三个酒鬼之前所说的那些混账话,二女自然听了个七八,尤其是“临水大街”那一段,二女早已竖起耳朵听了个清楚,郁如溪听得柳眉倒竖,西荷却是俏脸绯红,两人都是又羞又怒。
西荷点点头,低声道:“是得好好收拾他了,这些日子又有些找不着北了。”
郁如溪捏了捏西荷柔软的手心,嗔道:“这还不是你太顺着那小子,别以为我没看见啊,那小子三番五次摸你的小手儿,占你便宜,你打他掐他他反倒越是开心,蹬鼻子上脸,下回就拿匕首刺他,臭不要脸的。”
西荷俏脸通红,没想到郁如溪还知道这些事情,忙道:“我晓得了。”
郁如溪不知想到什么,皱起好看的眉毛,哼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都是一个娘生的,老大和老二怎么就区别这么大呢?计安南鬼精鬼精的,计平南怎么就是个驴脑袋,还半点不懂花言巧语哄人开心!”
西荷闻言,不由会心一笑,悄声道:“要是计平南也一样,你就不会喜欢他啦!”
郁如溪闻言自然而然地点点头,喃喃道:“那倒也是,本女侠对那种嬉皮笑脸的下流胚可从来看不上眼。”
言罢,突然回过神来,扭头看着正望着自己窃笑的西荷,顿觉失言,俏脸微红,却也不辩驳,反而揶揄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会喜欢计安南哟?”
西荷眨巴了一下眼睛,顾左右而言他道:“什么样的呢?”
郁如溪啧啧几声,扬起眉毛盯着西荷瞧了又瞧,赞叹道:“看来你这丫头不傻,聪明得紧,我算是看走眼了,计安南那个傻子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呢,我看呀,被你迷得五迷三道还差不多!”
西荷忍不住轻笑出声,伸出手挽住了郁如溪纤细的胳膊,笑眯眯道:“姐姐知道就好,可不要说出去!”
郁如溪大义凛然地拍拍她手背,点头道:“我们姐妹心连心,将计家俩傻儿子玩弄于股掌之间才是!否则怎能显出女侠气概。”
西荷连忙点头,二女都忍不住笑开了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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