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行离开客栈,挤在人群里逛夜市。
大夏并无宵禁一说,因此每当夜幕降临,各个大城都有夜市,
街上小商贩,货郎多不胜数,直卖到黎明接着早市
少了白日烈日当头,郡城里宽阔的街道上车马喧哗,
萧慎行最爱挤着扎堆的人群里面看热闹,因为被围观的往往都是最有意思的。
看完了一处杂耍艺人的表演,萧慎行见别人扔铜钱打赏,
他也急忙撸下几个钱扔到那锣盘中,
继续往前走,又见有变戏法的,看了一会儿,萧慎行发现以他比别人多了一轮回的见识,
竟也没有看出破绽来。
留下赏钱,接着往前边去,发现一处现场作画的小摊聚满了人,
萧慎行刚要挤进去看看,突然发现,一个从他身前走过去的人,头顶上白色的气运被无数黑气缠绕,
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晚上灯火闪耀的缘故,萧慎行思索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这人是个身材魁梧的壮年汉子,身上只穿一件对襟凉衣,露出粗壮的手臂,
萧慎行一路跟着他来到一家赌坊门前,他看着这壮汉走了进去。
赌坊这个地方,龙蛇混杂,萧慎行不太想进去,但他又好奇,气运泛黑代表什么?
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心,舔了舔嘴唇,掀了帘子钻了进去。
一进赌坊,一股子汗臭味儿扑鼻而来,里面四五张长桌,围满了男人,
这里的人,头顶的气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黑丝缠绕。
萧慎行只看那些气运,便一眼就找到了刚才的人。
他离的不远不近,看到那壮汉先是每桌都挤进去看了一会儿,
没有下注赌钱,而是转身往一旁的楼梯上走。
楼梯口有两个穿着无袖对襟小马褂的男子守在那里。
壮汉跟他们两个说了几句话,就被放行,上了楼梯,进了二楼的一间屋子里。
萧慎行看不到了,也想跟着上去,却被守楼梯的两人给拦住了。
“干什么的?”
萧慎行面带好奇的指了指楼上:“刚才那人上去干什么?”
“嘿,第一次来吧?”
萧慎行点点头,一副雏鸟的模样。
“第一次来就到那边去学着吧,玩几次之后,就知道楼上是干什么的了。”
两人带着笑说的话,听起来却怎么都不像好话。
萧慎行也没必要为了不认识的人出手,他不声不响的退到了一旁,
一边瞅着那楼上,等着壮汉出来,一边真就摸出几个铜钱来随手压了个买大小。
耳边也没去听开的什么,但再回头时,身前的几个铜钱,变作了十几个铜钱。
这是萧慎行第一次赌博,许是第一次赌博的人,运气都比较好?
连着压了几把,最后都莫名其妙的赢了。
其实萧慎行都不知自己玩的什么,对于这个,他一窍不通。
不过手边的钱,却已经有高高一摞了。
赢了钱,自然是高兴的,萧慎行眼睛扫到楼上,那壮汉也满脸高兴的抱着一摞钱下来了,
还当他是在楼上赢了,谁知他下楼后把怀里的钱都压在了赌桌上。
萧慎行立即不玩了,收了自己赢的,把怀里揣的鼓鼓囊囊,然后走到不远处看那壮汉玩,
他头顶的气运,已经黑的很明显了,像是染了墨一样。
看着壮汉的脸色,从高兴到失落,从失落再到愤怒,最后,他手边空空如也时,表情就变得无比慌张。
这个时候,壮汉头顶的气运,完全黑了
萧慎行若有所思,黑气,代表什么?霉运么?
接着往下看,壮汉输光了钱,又想上楼,守楼梯的二人这回直接放了他上去,
萧慎行本以为又要等一会儿,却突然听到楼上传来的响动,
“哐”的一声,那壮汉被人给打了出来,
人从围栏上直接摔到了楼下,掉在了一张赌桌上,
把长长的木桌砸了个稀巴烂。
赌的双眼通红的男人们被惊醒,条件反射的退后,只剩下那个壮汉,在一堆废屑中抱着胸口痛苦的挣扎。
这时候,楼上房间里的人走出来了。
见到这人的第一眼,萧慎行的双眼就微微一凝。
此人生的并不高大,身材普通,面容平常,但一双眼睛亮的跟猫眼一样。
他缓步下了楼梯,走到摔下来的壮汉跟前,一脚踩在了壮汉的胸口,
“整个下邳郡,还没有人敢不还我屠寅的钱,对我动手?你也算第一个。”
“噗”壮汉一口血喷了出来,眼中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屠屠爷,我我还”
“你他娘的刚才还想要我命,现在说还?晚了。”屠寅脚下一用力,只听“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碎声,磨得人牙根疼,
地上的壮汉口中吐出血污,瞪着眼死不瞑目。
萧慎行盯着壮汉的头顶,在他断气那一刻,气运就散开了,
这一回他看的清楚,是散开,飘散到了空气中,有的落入了其他赌徒的头顶,有的落入地面,
也有一丝落入到了屠寅的头顶,跟他的气运融为一体
原来,人死后,气运并未消失。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一个人生命的终结,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其他的人
萧慎行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般想法,他的视线落在屠寅的头顶,这个人的气运,是橙色的,
比其他人的要浓郁,比东方婵的颜色还要艳。
刚刚那壮汉的黑色气运融入其中,仿佛被吞噬了一样,并没有什么影响。
屠寅收回脚,朝四周看了一圈,目光从萧慎行身上滑过,
“赌坊有赌坊的规矩,想在我屠寅的赌坊里玩,那就规规矩矩的上赌桌,输赢各安天命。没银子了,可以跟我借,但我给你定的时日,到了那日你就得还。否则,就别怪我自己来收,到时候,收的是银子还是命,就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说完,他手一挥,几个穿小马褂的男人过去抬走了壮汉的尸体,打扫了地面,又迅速摆上了一张新桌子。
赌坊中的那些个男人,在赌桌摆好后,又都聚在了一起,
完全没有人介意他们脚下还踩着刚刚那壮汉吐出来的血迹,这让萧慎行,看得有些不寒而栗。
屠寅在几张桌子外面走了几圈,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王国的君主,看着那些个疯狂到眼红的男人,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上面。
最后,他走到了萧慎行身边。
“头一次来?”
萧慎行点点头,盯着屠寅的眼睛瞧。
“回家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让萧慎行有些意外的话,从屠寅口中说了出来。
“这里难道不是有钱就能来么?”
屠寅听到萧慎行这么说,笑了笑:“不是有钱就能来,而是我说能来,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