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陪考一事,秦夫人和胡阴山的事算是过了明路了。
秦夫人虽对胡阴山私自带着萧秦外出颇有微词,但是他二人周瑜打黄盖,胡阴山这个黄盖甘愿挨打,还乐在其中。至于充当周瑜的萧秦则压根不提这件事,秦夫人一跟他谈起,他就说一路上胡阴山的一举一动,并且发表一番评价。
萧秦贬的多,扬的少,对胡阴山无心的一句话都能深刻剖析,无论中间怎么说,最终都能得出秦夫人勉强可以一嫁的结果。
秦夫人本就对他怀有愧疚之情,再经他这么一打岔,彻底说不出责怪他私自跟人出去的话来了。最终她只能把这笔账又添在了胡阴山头上,至于胡阴山怎么安抚秦夫人,萧秦就不管这些了。
默许了胡阴山的存在,承认了他的身份,萧秦看书温习之余,时不时地就暗示秦夫人该挑个合适的日子把事办了。
弄得秦夫人哭笑不得,胡阴山却暗暗在心里谋算着。他找了个秦夫人跟柳夫人一同外出的日子,特地过府同萧秦在书房里聊了许久。
出了书房他直奔清明寺,回来后给了几个日子让秦夫人挑选。
在萧秦的认可下,最后挑了个六月十五的日子,正好紧跟着他参加完院试。
秦夫人的日子定下了,萧秦安心的同时又有些空虚。
从此阿娘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虽是孤身一人,也远比在侯府里时好了,最起码不用担惊受怕的。
萧秦手里捧着书本,眼神却落在虚空之处。
柳臻进来时就看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略一想就明白他的心思了。
她心下叹气,语气却极为欢快:“萧哥,暮春时节暖洋洋,正好换了轻便的衣裳,咱们去郊外遛小玉吧!”
萧秦翻开书的下一页,淡淡道:“不去。怕考不过,苦哈哈地也要认真温习。”
柳臻抬手蹭了蹭鼻头,讪笑道:“上回开玩笑的,以萧哥的聪明才智,小小的院试自是不在话下。”
“这次不过,下次就要等后年了。万一害得你戴着这副耳珰要戴两年多,我可承受不了你的怨气。”萧秦仍是老神在在的。
柳臻抬手轻轻摩挲着兔子状的耳珰,灿烂笑了:“我欢喜极了,就算你过了,我也会继续戴着的。”
萧秦闻言抬头看向她,视线由她的眉眼滑到她的耳垂,他盯着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的耳珰,沉声允诺:“待我有了合适的玉石,再给你雕一对。只戴这一对,太单调了些。”金银这些,到底也俗气了些。
“不用不用。”柳臻连连摆手,“我若是想要,直接到铺子里买就是,你别破费了。”
萧秦飞快瞟她一眼没说话,到时找来玉石雕好了,不怕给不出去。
见他没反驳,柳臻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当下丢开这件事,继续说着去郊外的话。
萧秦本就是打了主意磨她一磨,省得她以为自己那么好说话。
等柳臻同他摆了小半个时辰的大道理,他才装作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柳臻回去抱小玉的时候,心里则在暗想,萧秦这个假正经的家伙,从她说了到郊外走走后就没怎么翻过书页了。明明自己也极想出去,却拉不下脸来,非要她说着好话请着他,才点了头。
真是逗死了。
“小玉,是不是很逗?”柳臻挨着小玉的耳朵呢喃着,“真是逗死了。”
“什么逗死了?”萧秦抱胸靠在府门上等她,闻言随意问道。
柳臻慌了一下,立即用镇定的语气说:“没什么,在逗小玉呢。”
萧秦点点头,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他直起身欲走,突然被兔子塞了个满怀。
“你又要干什么?”
柳臻笑得委婉,让萧秦楞了一下,他定下心来扭过头当没看到。
见他不搭话,柳臻只好自己将目的说出来:“前日看话本子里的名门淑女和大家小姐出门都是要戴帏帽的,你等等我,我去找一顶来。”
萧秦在脑海中够画她戴帏帽的样子,摇头道:“走吧,别耽误时间了。我可不想扶着小瞎子出门。”柳臻噘嘴不依,他只好耐下心来说出真正的原因,“你没戴习惯,万一摔了碰了可怎生是好?”
忆起昨日蒙着丝帕走路时撞到柱子上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的额头,她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立马听从了萧秦的意见。
“你的头怎么了?”
见萧秦视线看过来,柳臻放下手大步越过他,淡定道:“没怎么。”
今日背集,路上却有不少买卖人吆喝着。
柳臻感叹道:“现在的小娃娃太享福了,咱们小时候出了府门可没有这么热闹。”
萧秦搂着兔子觑她一眼,嘴上反驳着她,面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年纪没多少,想头却不少。”
柳臻听了也不恼,一路走一路忙着看两边,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突然,萧秦的神色冷了下来。
柳臻靠近他轻声道:“那边的是不是之前那个老婆婆?”
怕被发现,柳臻没敢伸手指,仅以眼神示意。
萧秦轻轻“嗯”了声,他早就看见了不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其中一个正是送别云儿回来时遇上的老妇人,另一个却是没见过的。
“当时还有人藏着没出来,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那天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他们也没犯事,不要冲动。”
萧秦不着痕迹地嘱咐柳臻,柳臻沉声应好。
那两个人眼神闪躲地四处张望,男人摸了几个荷包后示意老婆子可以走了。
柳臻和萧秦对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那两人在一处狭窄偏僻的巷子里停了下来,柳臻跟着萧秦在巷口处藏了起来。
老妇人一脸晦气道:“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一点收获都没有。这么小的地方,竟然还有巡逻的。”
男人把荷包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点了点数量,笑道:“地方虽小了点,但是油水不少。平头老百姓的腰里竟然也能揣上银子。”
“真的?”老夫人不敢置信道,“这乡下泥腿子,有几个铜板就顶天了,你给我看看。”
男人把手往怀里一藏,避让过去顺手把空掉的荷包扔出去。
老妇人没拿到银子,脸上有点难看,她弯腰要去捡被扔在地上的荷包,嘴里嘀嘀咕咕:“我就是看看那些泥腿子有个什么银子,你做什么那么防备着我?好好的荷包也扔了,拿出去也能卖几个钱呢。”
男人翻了个白眼,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谁,老婆子真不识相:“花生婆想多了,我哪里会防备你哟。”见她要把荷包往怀里塞,不满道,“那些都是赃物,被人顺藤摸瓜捉了去可别怨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那男人是个混人,却从没被官府的人捉到过,他的话花生婆还是挺芥蒂的,闻言骂骂咧咧地又把荷包统统扔了出去。
男人又是一个大大的白眼,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锞子丢到花生婆怀里懒散道:“买些吃食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花生婆拿起小小的银锞子心花怒放道:“买多少?”
“买够这两日吃的,剩下来的归你了。若买的吃食让我不满意,你知道我的脾气。”男子倚着墙没骨头似的,语气却极为凶狠。
花生婆笑得见牙不见眼,她边走边道:“知道知道。”
“快点回来,不要耽搁,小心被人发现。”男子不放心叮嘱她。
花生婆出了巷子啐了一口:“吓唬谁呢。”
摸到怀里的银子不由笑起来,心里默默盘算着能留下几分。
挤在角落里的两人听见花生婆的脚步声走远了才站起来,萧秦微微探头看了一眼巷子里面的情景。想了想,他拉着柳臻悄悄出去了。
出去后,柳臻心有余悸地问道:“怎么了?”
“那男人应该在等那老妇回来,暂时不会出来,我们跟着那老妇看看她做什么。”两人离那男人和花生婆有段距离,他二人的谈话两人听得不太清楚。
柳臻点点头,二人与花生婆隔了一段距离悄悄观察着她的行为。
一路所见叫柳臻着实开了眼界,那花生婆大杀四方极会讲价,柳臻没瞧见她给了多少钱,却买了几大包东西回来。
花生婆接过店家递过来的油纸包,掂掂重量,满意地回身。
花生婆胳膊上手上都挂了不少东西,她却感受不到重量似的,虎虎生威地迎面走来,柳臻忙拉着萧秦转过身去假装在挑选着摊子上的东西。
柳臻随意抓了一个东西在手上,视线却固定在花生婆身上。
“姑娘生得花容月貌,这梅花簪戴在您头上一定合适!”摊主不遗余力地推销着被柳臻拿在手里的簪子。
花生婆已经走远了,她放下簪子抱歉地匆匆对摊主说:“对不住,我就是随意看看。”
摊主对着已经走开的柳臻扬声道:“姑娘,我这还有更好的,拿出来您再看看?”
柳臻摆着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生怕把人给跟丢了。
“拿出来给我看看。”萧秦等摊主喊完话说道。
摊主打量了他一下,神色怪异道:“啥?”
萧秦看着摊主的眼睛道:“把你最好的簪子拿出来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