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秦抬头就见柳臻在发呆，不由道：“在想什么？”
“墨竹啊。”柳臻下意识说了心里话，一瞥眼瞧见萧秦的脸色霎时变了，不由道，“也不知墨竹能不能照顾好你，我觉得你最近清减许多。”
“是吗？”萧秦眉间带了两分欢喜，他没看自己，倒是将柳臻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我觉得你穿得有些单薄，现在天气渐冷，日头不足，又临近黄昏，不若适时增添衣物？”
“我觉得还好。”柳臻笑了下，转而问他方才在想什么。
知道瞒不过她，萧秦老实说了：“在想墨竹。”
“你想他什么？”柳臻问。
萧秦沉吟片刻，道：“谷雨是你身边之人，麦苗亦是你身边之人，我身边的人每每欢喜的，都是你身边之人，我怕他们……”
柳臻张大双眼，静待他接下来的话，哪知他竟就停在了这处。
“说啊。”柳臻轻声催他。
萧秦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口，他能在心里揣摩，真让他说出来又觉得憋屈。
“所以你觉得他们是想讨好我，所以才喜欢我身边的人？”柳臻替他把话说了，说完不敢置信道，“你不会真是这个意思吧？”
萧秦苦笑道：“虽不是这般，但也差不多了。”
柳臻惊诧极了，不知萧秦为何会这般想。
“我性子清淡，又无上进心，身边仆从跟着我没有多好的出路。可你不一样，总能找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交给手底下的人做，不仅能帮他们长本事添阅历，还想法帮他们为自己多攒些银钱。”萧秦看了她一眼，有些尴尬地说，“跟着我什么也没有。”
“你的意思是你的人跟着你没有好处，而我身边的人好处多多，所以他们才瞄准了谷雨和麦苗？”柳臻怀疑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大差不差吧。”萧秦表情难堪，难堪中又带着被看破的解脱，“日后你我定是要成婚的，你早晚是他们的主母，既是如此，他们不如早些跟你搭上关系，或许你会因此高看他们一眼，给他们更多的机会。”
柳臻撇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道这人心里倒是有数。
“你既是知道他们的担心，哦，你以为的他们的担心，那你为何不做出改变？”柳臻问他，“你也有些产业，若是想要学着打理，我可以交还给你。”
至于交还不交还的其实没什么影响，虽然契书都叫他给了她，但是铺子里的人手又没见过柳臻，肯定是听萧秦行事的。
萧秦立即摇头：“那些我不懂，你既然喜欢就都给你。”
柳臻张开嘴，到底是没讽刺他，反而鼓励他道：“既然你觉得我喜欢那些，为何不努力多挣银两多买铺子给我？”
“你说得对。”萧秦低头思索，柳臻以为他想通了，刚想着写信告诉姨母这个消息，就听萧秦说，“你本事比我大，你若出手，挣得比我多多了，与其我白费心力汲汲于一点蝇头小利，不若给你打下手。”
柳臻摇头叹气，也不知是该夸他脑子清醒的好，还是骂他年轻少年没有冲劲。
像是知道柳臻在想什么，萧秦微微一笑：“我是读书人，虽钻研学问，但是对经商之道一窍不通，未免双手将家私献予他人，不若陪着你。”
这下柳臻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去哪我就去哪。”萧秦定定地看着她，“姨夫姨母各有自己的生意，纵是如今姨夫不再天南地北地跑了，二人素日里也会分头去往不同的地方，可见夫妻之间要有人愿意退让一步，二人才能常常相伴。”
见柳臻神情有异，萧秦紧接着道：“我本来就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向往追求之心，所以退不退的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他眸色深沉，里面有满满的情意。
“你喜欢在外面跑，喜欢四处游历，我便跟着你。”萧秦道，“你想兼济弱小，我便帮你。”
“干嘛把自己说得跟小媳妇一样？”柳臻无奈地看着他，心里只怪萧伯康过去对萧秦的不闻不问彻底伤害到了他。
若不是过去的记忆太过伤心，萧秦也不会长成如今的性子。
开始的时候萧秦对萧伯康满心怨恨，除了对萧伯康的恨，心里再没别的，后面自觉报了仇，便无欲无求。
不过若是站在萧秦的角度想问题，他吃喝不愁，亲娘又有了男人照顾，还有了弟弟，自己是状元，银钱不缺，未婚妻家世不错，又有主意，所以他无欲无求是正常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柳臻不得不承认的，她想做的事那么多，还想一出是一出，想到了就要立即付诸行动，若是萧秦再有自己的主意，或是打理生意，或是出仕做官，那么他和自己真的少有在一起说话的机会。
“那就多谢你的迁就啦。”这句道谢柳臻说得非常真心。
萧秦笑容渐开，忽然顿住了：“方才你来的时候，看见墨竹了吗？”
“嗯。”柳臻点头，心道难为你这人还能想到墨竹。
“他出去的时候可说了什么？”萧秦紧张地看着柳臻。
“你觉得他应该要说什么？”柳臻试探道。
萧秦摇了摇头：“没什么，改日我再去问他。”
想着墨竹的那句知道了，萧秦总是放心不下。他也没说什么，墨竹怎么就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怎么了？”柳臻故意问道。
萧秦想了片刻，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对了，李季他们要去游历的话，你会跟着去吗？”
柳臻摇头：“我打算明日再去山里看看，瞧瞧里面的情形。”
按道理来说，今儿去最好，因为今日李季带着学生们才进过山，里面的人一定很慌张。
可惜……
“你是想今儿就去吧？”萧秦笑着说，“你若是想去，我陪你。”
“今儿吗？”柳臻犹豫，“会不会太紧凑了？”
“没什么紧凑不紧凑的。”萧秦道，“你累吗？你若是累了，咱们今晚好好歇歇，明儿再去，你若是不累，咱们今晚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