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臻躬身行礼。
“柳先生多礼了。”
岚姨侧身避让开来,语气疏离地应了声便去找记录学子信息的册子。她找了一会,拿了一本册子出来,柳臻刚要接过来,就被岚姨给躲了过去。
柳臻不知其意,只站到一边,眼露疑惑。
“此为学子信息,你虽为我馆先生,但若无正规理由,也是不能随便查看学子信息的。”岚姨虽然欣赏柳臻,却自有自己处事的一套原则。
小玉抢在柳臻前将她亲自去接学子们的事告诉了岚姨,岚姨心中惊讶,有心问问,却顾忌两人初次见面,并未多言,只道:“柳先生为何不亲自去问方琼?”
看来方琼便是阿二的真实姓名了。
“我本是想问方琼的,但是担心她说不清楚,明日走错了路耽误了时辰,故而前来叨扰岚姨。”
柳臻自己都不知道学子们叫什么,岚姨却通过小玉的描述便知道了她们说的是谁,这一点柳臻着实佩服岚姨,并深以为日后要以其为榜样。
关于地址的事,今早接学子们的时候,她特意问她们了,结果一个说得都不对。
说得最准确的,也就是门口有个什么好吃食的铺子了。
阿九是最绝的,说只要跟人说牛肉胡辣汤,就能找到她的家了。所以柳臻才没去问阿二,而是直接找上岚姨。
“便是我将方琼的地址找出来告诉了你,你便能找到她的家了?”岚姨转过身翻着册子查找着,这样就不会暴露其他学子的信息了,“据我所知,柳先生并不是京城人士吧?”
看见岚姨的动作,小玉欢喜地看着柳臻,小声道:“先生,岚姨愿意告诉你了!”
柳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待会再说,扬声对岚姨说道:“无碍的,我在家时阿娘便时常对我说——鼻子下面皆是路。”
找到方琼信息的岚姨转身走到桌后,提笔将方琼的地址抄了递给柳臻,点头道:“该是如此,既有不知的,便要张嘴问。不会还胆子小不敢问的,那真是要被自己给难死了。”
“岚姨说的是。”拿到方琼的地址,又略微聊了两句,柳臻和小玉便向岚姨道了别。
出去后,小玉兴致勃勃地将方才在岚姨处没说完的话说了。
原来巾帼馆里性子最冷的还不是冷如心,而是岚姨。岚姨不仅有着冷若冰霜的外貌,还有着冷酷无情的性子,谁都别妄想从她手里得到什么不该拿的好处更别想打破她的规则。
想起自己一来就让学子们自由将书本带回家,柳臻有些担心地问:“岚姨不会记在心上吧?”
小玉挠挠头,不确定地说:“岚姨今儿愿意将阿二的地址炒给你,应当就是没事了吧?”
“怪不得岚姨方才的神情那般严肃,原来真是为了书本之事。”柳臻叹气。
“先生……”小玉自觉失言,连忙安慰她,“既然岚姨愿意给先生帮忙了,就是不怪先生的意思。”
“无碍。”柳臻打断小玉,“我只是觉得应该在答应孩子之前先过来和岚姨商量的,是我考虑不周。”
小玉低下头,那日柳臻明明是要自己过去找管事的人说这件事的,但是当时她为了和柳臻亲近一些,主动接过了这件事,才让岚姨见到柳臻之前就先对柳臻产生了偏见。
“开心点,速速去饭堂用饭吧,麦苗她们也该等急了。”见小玉郁郁,柳臻笑着催她。
第二天,柳臻按照岚姨给的地址找到了阿二的家,刚靠近阿二的家,就听见了读书声。
柳臻侧耳倾听,是阿二在教弟弟妹妹读书,读的正是昨日新教的。
“先生,要不要我去敲门呀?”十一主动请缨,柳臻看了看时辰,有些犹豫。
她想等阿二教完再一起走,但是时间显然是来不及的。
吱呀——
一位妇人在柳臻犹豫间打开了门看,她见自家院墙外站了大大小小一溜的女孩子,而且们腰间还都被绑着,惊讶极了:“你们是谁呀?”
孩子们都不认识妇人,且又是在人家门外偷听被发现了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各个求助似的看向柳臻。
柳臻行礼之后笑着说:“我是巾帼馆的先生,这些都是我的学生,不知大娘可认识方琼?”
“方琼是我的女儿。”妇人紧张地说,“可是琼儿在巾帼馆犯了什么错?她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请先生……”
“大娘误会了。”柳臻赶忙将自己的来意告诉她。
“怎敢劳烦先生来接琼儿?”妇人连忙打开门请柳臻进去,嘴上喊着方琼的名字。
柳臻制止她:“若是方琼有事,也可以让她自己按照平常的时辰出门。”
两人正说着话,听见动静的方琼正好过来察看,见来人是柳臻,又有同窗在其后探头探脑地打量着自己,方琼哪里还不知道她们是来干什么的。
昨日她已经听同窗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这件事听了一天了,此时便对妇人说道:“娘,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呢。”
“这哪行?”妇人转身要进去,“你将先生请进来,我现在就去沏茶。”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推拒,最后柳臻说道:“大娘,早上时间紧,若是坐下喝茶的话,恐怕会耽搁讲课的。”
下丁班的学子们没有早课,妇人是知道的,所以才想着请柳臻她们进去坐坐,此时想起柳臻先前说的还要去接别人的话,她立即止住了后面挽留的话,一个劲地催着方琼快些收拾妥当了好跟着柳臻走。
娘和姐姐在外面呆了那么久,里面的孩子自然忍不住好奇出来看看,柳臻见他们衣着简陋,脸上满是好奇,不由想到了初见月牙儿的情景,心里一阵柔软。
“你快些回去吧,你弟弟妹妹该等急了。”柔软过后,柳臻只觉得心疼。
由昨日到今日,柳臻去了不少学子的家,方琼家应当是条件最不好的了。
她家里收拾得极为干净,柳臻虽然没进去,只从外面看见了一点,便是哪一点,就告诉柳臻这个家里的人是极为勤快讲究的。
也正是因为此,里面有的东西一目了然,缺的东西也一目了然。
此时时辰还早,家里却不见男人的身影,柳臻不敢妄加猜测,却也知道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这家的境况着实惨了些。
这家里不是没了男人,就是有却像没有一样。
“娘,你先去吧,不然……”方琼使了个眼色,妇人似是想起了什么,无奈地叹息一声,终是离去了。她走后,方琼对柳臻说,“先生先去接其他同窗吧,弟子随后便来。”
柳臻微笑着说好,带着身侧的一串学子离开。
这还是头一回有学子在她面前自称弟子呢,真是有些新奇。
经过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的萧秦,柳臻更加灿烂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