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秦:“……”
被子垫褥确实都在晒着,虽然是新的,但他也不敢直接拿进来给柳臻用。
无奈之下只得抱住柳臻,让她靠着自己眯一会。
“等困劲过了就行。”萧秦轻声说话,手指并拢,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困劲过了咱们就到处转转,了解这城中的大致情形。”
一上来就打听山匪的事确实有些奇怪,但是外地人在城中转转,到处观赏游玩总是正常的吧。
“咱们还要找你的义姑和姑父呢。”柳臻闭上了眼睛,呢喃道。
萧秦恍然,忘记他开始时对人撒的谎了,难为她倒是还记得这个借口。
如今想来这个借口倒是妙极,他们在城中四处转悠,实为找人。
他们去打听山匪的情形,实则是担心义姑被山匪所害。
只是若一开始便打着这个主意去打听山匪的消息还是有点不太合理,倒好像盼着义姑被歹人害了一样。
绝望之下才去想着可能被山匪谋害了,似乎挺领所当然的。
萧秦轻轻阖上双目,慢慢思索着。
这样的事,原本的他该不会放在心上的,可是因为有了她的参与,好像无聊的事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是了,萧秦觉得柳臻之所以这么揪着山匪的事不放,除了不想让无辜的人蒙冤,也是为了给生活找点有意思的事。
下巴轻轻蹭了蹭毛茸茸的发顶,萧秦嘴角轻笑,他若是这么说出来,柳臻一定不会承认的,她一定会说……
会说什么呢?
她总是那么古灵精怪,有时候简单明了的事,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可她非要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找借口。
有时候她明明是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她偏要作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那样难的一件事不过是她顺手而为,不需要任何感谢和赞誉。
萧秦开始期待起来。
午饭吃得早,柳臻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也不过才过了正空。
萧秦似乎也睡着了,她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只微微转动着酸疼的脖子。
“醒了?”低沉的声音顺着头顶传到耳朵里,跟平时的听起来有些不一样。
“你也醒了?”柳臻离开他的怀抱,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太阳晒得人好舒服啊,真的到了秋天呢。”
萧秦:“差不多快要到冬天了。”
柳臻瞪他:“真不讲浪漫。”
萧秦好笑道:“不过说了句冬天快到了,怎么就不浪漫了?”
“哼。”柳臻懒得搭理他,“现在出门吗?”
“等一下。”萧秦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喝点茶水。”
他们喝的水和做饭的水,是李婆子从街上让人送来的,说是家里的井已经有半年没用了,里面的水不能直接喝,只能暂时用来擦洗东西。
倒是可以一次性将井里的水抽干,可是李婆子没拿到那笔钱,不愿意废那么大的劲。
柳臻和萧秦只要有得用就行,也没想着将里面的水抽干。她二人就只有两张嘴,一缸水机构他们用两三天的了。
至于李婆子用水,直接用井里的水就行。
“等学生们来了,让他们弄。”柳臻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就当抵了他们的房租了,省得他们自己给自己讨苦吃,万一再在城外搭个破茅草屋就在里面睡觉。”
若不是亲自带着那帮学子,柳臻还真不知道过去的学生是如何游历的。
“一定要转换他们的观念,游历是游历,自讨苦吃是自讨苦吃,怎么能把这两点混为一谈呢?”
有本事的人,当然可以改善自己生活条件。
书院有书院的规定,不准学生接受家里的帮助,可是他们若是能靠自己在游历途中挣到让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那为什么不能过上好的生活?
若说怕享乐惯了遇到艰难情形过不下去,那完全是想法太狭隘了。
艰难情形时常有,可是人才难得。再艰难的情形都会过去,如何过去?靠着一群只知以苦作乐的人是过不去的,还是要靠那些有独特聪明才智的人带着大家走出困苦过上好日子。
或许原本一万人里面只有一个聪明人,但是经过熏陶和锻炼,或许一千、一百个人里面就能有一个。
“我不相信有学生在完全不接受家里人帮助的情况下,刚开始游历就能有让自己和同窗过上好日子的资本,肯定还是要苦上一些时日了。这些时日够他们体会民生之艰难,生活之根本了。”
受苦受罪不是游历的根本,重要的事要学生在游历中知道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要他们为官做宰之后能心存百姓,为民请命。
在一个,就是让他们勿忘艰难岁月,珍惜当下。
最后一点就是柳臻的私心了,让学生们在游历中见多识广,学以致用。
看看别的地方的人是如何生活的,看看别人是如何应对各样难题的,然后运用在自己的身上。
听说徐奎院长带对的时候,会带着学子去拜访当地书院,与当地书院的学生共同切磋。
他之所以能敲开当地书院的大门,除了是因为他是正威书院的院长,另外就是他过去的人脉和人情了。
而柳臻,大约是办不到的,除非沾光——沾书院的光。
但是她不是徐奎院长,她不是正统读书人出身,她出身商人之家,而且更加务实,既然徐奎和其他夫子带着学生阳春白雪,她就带着学生尝试下里巴人。
无论日后成就有多高,今天都要先吃饱肚子。
柳臻想做的,就是让所有学生都学会如何在世上生存下去。
君不见多少读书人是倾尽全家之力堆砌出来的,君不见多少农家累死累活兄弟阋墙只因长辈偏心家里的读书人,吸尽兄弟姐妹亲友的血,只为那几石米、几两纹银的荣光。
考上秀才之后,可以挂靠田地,我朝可免除部分徭役赋税,但若有能力,这一点田地赋税又如何看在眼里?
至于徭役,艰难时候就是举人老爷说要上战场就得去战场。若是朝局不那么危险,身怀大才,总能解决眼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