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致贤撩起衣袖闻了闻,一股汗味和奇异的馊味扑鼻而来,他嫌弃地放下胳膊好笑道:“看来是我熏着你了。”
“既然二哥都这样说了,那妹妹就问问你,你为何这样狼狈?”柳臻试探着问他,她猜测柳致贤当是轻易不愿意告诉她的。
猜是猜到了,但是没想到柳致贤竟会反应这么激烈,他先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慌张,过了会才恢复镇静。虽然他尽量面目表情地,但是说话时的措辞方式却与以往大不一样。
二哥自小沉着冷静,为何会突然如此?
柳臻皱眉静静看着柳致贤,听着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辩解:“二哥去另一个庄子看了,那个庄子里……有人说那个庄子里的管事的虐待了下面的……”
“二哥快些吃饭吧,这些不急。”柳臻心中大惑,面上却极是淡然,像是觉得他的话很无趣的样子。
“好。这些事哥哥处理就行了,妹妹别担心。”柳致贤如释重负道,“原本应该该先去梳洗的,但是我此刻实在饿极了。”见柳臻要陪着自己用饭,他摆手道,“你且忙去吧,我自己吃饭就成。”
柳臻笑笑,轻声道别。
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她紧紧锁起了眉头。
到底是什么事,让二哥如此慌张?他昨日走的时候就是瞒着她出去办事了,若是为了这件事,大可不必如此慌张。
看来是他昨日去处理的事出了意外,或者出现了让他始料不及的突发事件,不然二哥不会在面对她的时候出现这种反应。
“姑娘在想什么呢?”三个丫鬟各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是香茗和几样小点心。
柳臻望了眼最沉稳的谷雨,端起茶盏闻了闻茶香,感觉心情平静了许多才状似无意道:“你说,二哥为何会来京城?”
“当然是护送姑娘呀。”谷雨笑着说,“老爷和夫人怎么可能放心让姑娘一个人上京呢。”
“也是。”柳臻笑着继续喝茶。
对于谷雨的说法,她不是很认同。
若真是因为关心大嫂阿娘才叫她过来的话,倒也不是说不通。但是爹爹和阿娘又说起了三哥和瞻白上京的事,很有可能原先爹和娘就是打算让她跟他二人同行的,不然也不会等到六月才匆匆让二哥带着她上路。
“早不提晚不提……明明可以等到三哥他们乡试完再一起上路的,但是偏偏让我提前出发了……”
“姑娘在念叨什么呢?”谷雨将一叠梅花一样的点心放到她的面前,“这个是有些微咸的点心,姑娘尝尝可能吃得惯。”
柳臻看着她微笑:“你们也一起吃吧,或者出去转转也行,不用守着我。”
说完怕谷雨又念叨她,她随手拈起一粒点心尝着,确实不是很甜,至于咸味,几近于无。
谷雨见她想一个人呆着,轻声唤着霜儿和麦苗跟她一起出去了:“我们就在外面不走远,若是姑娘有事直接叫我们就行。”
柳臻随意一点头,继续沉思。
二哥真的只是为了护送她才一起上京的吗?
还是说,二哥只是借口护送她,实际为的,只是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进京?
更让柳臻觉得奇怪的一点,她明明是为了看顾大嫂来的,二哥却偏偏告诉她,他们不会住在大哥家里。既然不住在一起,她怎么看顾大嫂呢?她倒是要问一问,二哥不住进去的话,她能不能住。若是她能随意选择住处的话……
叹了口气,柳臻觉得有些头疼。她所知信息实在太少了,思来想去都不能得出一个合理的猜测,具体的还要她进一步了解二哥此行目的才能有所猜测了。
可惜家里的这些事她都不了解,爹娘更是从不主动和她说起京城的事,不然她也不用在这里毫无头绪地思忖了。
吃完晚饭的时候,柳臻在回屋的路上看见了一个行色匆匆的生面孔,望着那人去往的方向,柳臻的眉头皱了一下。
可惜她身边的都是姑娘家,不然也可以派去跟二哥手底下的人聊聊天套套话了。
手上没有得力的人,就要靠自己了。
不是谷雨她们不得力,是柳臻不舍得让她们做这些事。她不看重自己的名声,但是她舍不得害了她们的名声。
窗外星空闪烁,柳臻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尽量不发出声响。
站在门前,柳臻犹豫了,她想了一会,转身从窗户跳了出来。开门动静有些大,她怕吵着谷雨。
庄子里有巡逻的人,柳臻小心躲闪着,一路小心翼翼地到了柳致贤的住处。
“姑娘这么晚还没睡?”一个人影突然闪出来拦住柳臻。
柳臻垂眸,略一思索道:“二哥可睡下了?”
那人嘿笑着,不答反问:“天都这么晚了,小的送姑娘回去吧?”
柳臻扬眉看向那人,果然又是一个没见过的面孔,她恍若未察:“我很担心大嫂,想来问问二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大嫂和大哥?”
“这庄子的风景极美,姑娘可去看了?”那人依旧带着笑,“离住处二里地的地方挖了个池塘,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
见柳臻不接话,那人的笑容有些收敛:“城里的去处并不多,少爷是想让姑娘多清闲一阵子。再说了,姑娘半个多月都是在赶路中度过的,少爷心疼你,所以想让你歇一歇。”
歇一歇?
从阜县到京城不过半个多月,哪里及得上岭南之行路远?岭南之行她都走过,更何况从县里到京城。
“哦?京城地界,天子脚下,玩乐之处不应当多得数不过来吗?”柳臻挑眉,一脸好奇地看着那人。
那人顿了一下,讪笑着说:“京城可玩之处确实不少,但是不适宜姑娘家前去。天下繁华尽归京城,慕名前往的人多了,住处就不少,所以城里稍有一处空地,皆盖上了铺子房屋,像这里自然美景纷繁的,实际上少之又少。”
“原来如此。”柳臻豁然开朗地点头,欣喜之意只维持了片刻就露出了忧心忡忡的神情,“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大嫂一定烦闷极了。她有了身孕,定是不敢随意出门,连这郊外想来轻易都不会出来一趟。那我更应该早些去陪着她,虽然我能做的不多,但跟她说话解闷也是好的。”
那人面上一窒,最后硬撑着说:“姑娘真是心善,能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小姑子,实乃大少夫人之福。”
“先生谬赞了。”柳臻微微垂首,露出了小女儿般的羞涩,“所以先生去和二哥说一声,让我进去跟他说说话可好?”
“姑娘实在是折煞小的了,我不过是一介守卫,当不得先生这样的称呼。”那人有些笑不出来了,“只是现在实在太晚,二少爷又累极了,此时早就睡下了。”
柳臻眼神一转,关心道:“二哥先前出门是为了什么,竟弄得自己如此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