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读了很多书，就会明白世间所有的道理吗？”丽心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所有人中，她依然显得有些沉默内向，但是她尽力改变自己。
就目前而言，这种改变不仅让身边的人欢喜，就是她自己，心胸也开阔了许多。
最起码，她可以正视一直以来其实是嫉妒莲心的事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比莲心懂事，做事稳妥，但是莲心总是能更加轻易地得到长辈们的喜欢。
就连小姐妹们都更爱愿意同莲心说话。
可她呢，莲心越是讨喜，她便越要比莲心乖巧懂事，越是对自己严苛。
为此，她其实失去了很多，有些东西，她也很想要，但是为了一个懂事的名声，她宁愿放弃。
然后换来一个谦让的虚名，一个很快就会被大家抛之脑后的虚名，没有任何实际的好处。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若想知道得更多，想要让眼界更宽阔，便要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柳臻笑着看向丽心，她也看到丽心的改变了，并为此欣喜。
女子，没必要这般为难自己。
谁也不知道是否有来世，可甭管有没有来世，这一世总要过得开心些。
不然又如何对得起这辈子的自己？
若是没有来世，那更亏了。
“只有见过更广阔的天地，格局上去了，才知道这世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左不过你开心了她就不开心了。古人常说世间安得两全法？”柳臻的视线从阿三身上扫过，“比如阿三，她能继续去巾帼馆，她开心了，但是家长长辈却不一定会开心。”
“先生，自己开心了，却惹得长辈不开心，岂不是不孝？”
“不孝？”柳臻看向一向跳脱的麦苗，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你且将阿三送回去吧。”
“这这这，先生这可使不得。”麦苗连连摆手，“我怎能做这样的错事？”
“你既知道是错的，还要愚孝？”柳臻故意瞪她，“长辈亦是人，昨儿我才说过，我也会做错事，世人都会犯错。你明知长辈犯错，不帮忙拨正错误，竟还想着为虎作伥。幸好你不是朝臣，不然定要被……”
“先生，我错了。”麦苗可怜兮兮地说，“先生别说怎么判我了，我肯定不会这样了。”
众人一起笑起来，车里的气氛顿时一松。
柳臻好笑地看着她：“你能举一反三，也是长进了。”
“多谢先生，其实我是帮大家问的。”麦苗嘿嘿一笑，快速住了嘴。
柳臻微微摇头，心中暗道麦苗的性子还要好好磨一磨，不然不够稳重。
说了这么多，柳臻再次去问阿三：“你当真想一直读书？”
“先生，我是想读书的。”
柳臻有些严肃地说：“若是日后反悔，再来埋怨我，我可是不认的。”
阿三站起来要给柳臻磕头，被柳臻拦住了，柳臻拉着她坐下：“我虽是你的先生，但是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礼，你若是真心敬重感谢我，千万别这样。”
“是。”阿三学着她爹的样子给柳臻作揖，这次柳臻倒是没躲，“去巾帼馆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先生让我明白，我是一个人，一个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人。”
就算她娘再不喜欢她，她也不是多余的，她可以开心。
她应该过上开心的日子。
她娘不能给她的，她可以自己获得。
在巾帼馆里，敬重先生，先生就会夸她。
她认字读书了，先生也会夸她，同时她也能明白很多道理。
尤其是跟同窗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只要她付出真心，同窗也会以真心对待她。
不像奶奶，无论她多懂事，做多少活，奶奶眼里只有哥哥们。
“先生，如果有一日我没来巾帼馆，先生可一定要去救我呀。”阿三眼睛泛了红，“如果我对先生说，我是自愿不去读书的，那一定不是真心话。盼先生能再多帮一帮我。”
“好孩子。”柳臻动容地将她纤瘦的身子抱进怀里。
阿三依旧说着，眼泪顺着脸颊留了下来：“先生，就算一时我背长辈们说服了，日后也一定会后悔的。”
“我知道，到时你若是跟我说不想读书了，我一定好好骂你，骂得你羞愧地去把世间所有的书都抄一遍。”
柳臻的话直将掉着眼泪的阿三给逗笑了，就是其他人都露出了笑意。
莲心直呼阿三太会渲染情绪了，但凡她一张嘴，所有人的情绪都能被带得悲伤起来。
莲心的话让阿三有些不安，柳臻却上了心。
这种特质很适合去宣讲呀，如果有什么新规定，虽然很好但是不能被人第一时间接受，就可以让阿三去讲了。
如果她真的那么会调动人的情绪的话。
但是她现在还太小了，还是好好长大吧。这么多孩子，只要好好教，一定会有不少成材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十一家的早点铺子。
许是今儿太忙了，学子们并没有待在里面，而是三三两两地站在外面说话。
看见马车过来，她们兴冲冲地围上去。
柳臻在她们中间看见了阿二，阿二对上她的视线，行了个礼说：“我娘已经到十一家做事了，秋婶子让我娘将弟弟妹妹放到铺子后面的院子里，偶尔我娘能进去看一看，所以我便能一起去听辩论了。”
上一次辩论阿二能去，还是因为她娘提前跟东家说了，告了几个时辰的假。
后来她娘多做了许多事来弥补，现在好了，不仅不用告假，秋婶子还准娘把弟妹带过来。
“原来如此。”柳臻笑着点头，“那日后有什么事，没有特别的原因，你可不准随意缺勤了。”
“是。”阿二欢喜地点头。
柳臻清点了下人数，让她们快些上车。
“方才怎么不在车里等着，下面多冷呀？”
“这个先生就不知道了吧？”十一神神秘秘地说，说完她自己先乐了起来，“因为我们很想早点见到先生呀！”
她的话得来了所有学子的附和，还有人羡慕阿三，弄得阿三又是激动又是不好意思。
若不是她，先生就可以早点过来了。
但是一想到刚刚是跟先生一起过来的，她又止不住地开心。
十一娘听见柳臻来了，特意出来招呼柳臻进去喝一碗热乎乎的胡辣汤。
柳臻见里面很多人在排队，笑着拒绝了，只道下次早些过来，今天有些迟了。
阿二娘正在忙，她手上丢不开，只遥遥对柳臻行了个礼，柳含笑头还礼。
无论日后如何，现在的日子真的是在朝着好的方向走呢。
但愿能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