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想到这上面?”柳臻无语极了,“你说要永远跟着我的话,我还没忘呢,怎么自己就想走了?”
谷雨委屈地看着柳臻:“我哪里想这些了?不都是姑娘说回家不回家的事,这才吓到我了。姑娘不想让我劝你巾帼馆的事了,直说就是了,何必这样吓我?”
柳臻有些尴尬,还有些冤枉:“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不过话说得有歧义是我不对。但是确实是你误会了我,我之所以这样问你,是想告诉你,就算你再想家,现在也没办法送你回去。”
“但这跟姑娘到巾帼馆任教有什么关系呢?”见两人情绪都缓和了许多,麦苗渐渐也放开了,她见谷雨不接着追问了,便开始自己打听起来。
“既然不能回家,当然要给自己找些事做啦。”柳臻笑着说,“你们说是不是?”
麦苗看向谷雨,见她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再过问这件事一样,便说道:“可我还是看不出来这跟姑娘要去巾帼馆有什么关系呀。”
谷雨虽然不再说话了,但是不代表她就真的不关心了,此时听麦苗一再追问,不由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柳臻怎么回答的。
柳臻的视线从两人脸上一一滑过,见两人神情都格外关注,沉声道:“我这么做,不仅仅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还是为了我自己、你们,还有天下更多的女子们。”
麦苗:“我不懂。”
“好吧。”柳臻抬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看架势是要长谈了。她低头喝茶,麦苗和谷雨便一起看着她,等着她。
“咱们去巾帼馆的时候,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不等两人回话,柳臻自己便直接说了,“富丽堂皇这个形容安在巾帼馆上绝对当仁不让,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样好的地方,要是在咱们那,姑娘们定是争着抢着要进去的,可是巾帼馆的女孩子们加起来还没咱们木兰院的一小半多。”
下班的女孩子更是少得可怜,上班比之下班看着好了些,但是那都是朝中官员向太皇太后示好的手段,真正去潜心学习的,屈指可数。更别说下班里那些巾帼馆花钱请进来的了。
木兰院女先生和女夫子是不少,但是男先生和男夫子近年的人数来比之女先生和女夫子少不了多少,甚至正威书院和木兰院里的先生夫子经常是两院的学子一起教的。可巾帼馆里请个举人过来却那么难,还专门找的年纪大的。
“年纪大的,本就固执,教书过程中难免会将男尊女卑的思想灌到学子们身上。”柳臻对于这样的老古板虽然不至于讨厌但是也看不上,只远离着敬重他们的学识罢了,“女孩子们在外面在家里听的这种话已经不少了,没必要到女学里还受这种荼毒。”
“可是,这也不是姑娘一个人就能改变的呀。姑娘是好心,可是这件事反而可能会给姑娘带来许多麻烦。”见柳臻真心想谈,谷雨忍不住加入到她们的谈话中,“无论怎么瞧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的事。”
“你的担忧我懂,可是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是可以计较得失的。当年我娘设立木兰院,除了实在活不下去的人家会将女儿送过来,能过得去的谁愿意过来呢?慢慢地,有人自愿过来了,可那是为了学学问的吗?她们是瞧见木兰院的姑娘能进点妆阁,能学绣花,能进秀坊等等。说到底,都是因为进了木兰院的女孩子都能挣钱了而已。”
柳臻停下喝了口茶,谷雨见茶杯空了一半,连忙给柳臻满上,柳臻冲她笑了下。
“所以从那时开始,很多人都争着抢着将家里的女孩子送进来。后来,人们发现从木兰院出来的姑娘好像比一般没进来过的女孩子更受人看重一些,到了婆家更是备受尊崇宠爱,到了这时,木兰院才真正被人们打心底接纳。
“但是木兰院的发展兴盛,真的有我说得那么顺吗?没有,开始的时候收不到多少学生,院里的开销都是靠府里支持着,这一点跟太后支持巾帼馆何其相似?可是慢慢地,木兰院能自负盈亏了,现在点妆阁和绣房一年能挣多少,你们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这少不了府里的帮助,但更少不了院里的每一个人共同使的力和付出的心血。”
柳臻说完这些停了一会,让她们两个听的能理一理。
谷雨想了一会说:“木兰院有府里有夫人,可是巾帼馆有太皇太后和冷馆长,既然木兰院能得到认可,那巾帼馆也是可以的。所以,其实巾帼馆并不需要姑娘。”
“你觉得巾帼馆不需要我?”柳臻灿然一笑,显得格外自信,“我却觉得巾帼馆需要我,无比的需要。”
今日的柳臻就如同过去每一个去木兰院任教的夫子一样,看似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但正是一个个“无足轻重”造就了今日的木兰院。
就算没有柳臻,有宫里的帮助和冷如心的兢兢业业,巾帼馆也可以成功,但是……
“我想成为造就巾帼馆成功中的一份力量。”这句话柳臻说得颇为豪情万丈,“你们想想,我将从木兰院的成功中得到的经验和启示用到其他女学中,是不是很有意义?”
身在木兰院,柳臻不止一次听柳夫人说过京城的女学,因为京城的女学确实办起来了,所以大家都相信他们的木兰院也能办成。
“过去是京城女学给了咱们信心,如今咱们该给巾帼馆帮帮忙的。”柳臻心情格外激荡,这些话今日在她心中响起了无数次,此时说出来,还是觉得激动万分,“咱们在阜县办木兰院的时候,除了老百姓不了解咱们之外,其他的困难并不多,可巾帼馆面临的困难比咱们多多了。”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在阜县,柳家几乎像是“地头蛇”的存在,众人虽然不解柳家的行动,却也不会去阻拦施加障碍。巾帼馆就不一样了,身处政治中心,在一众男子书院中鹤立鸡群更是众矢之的,又有太皇太后、皇帝和朝臣及其家族势力制约,活得格外艰难,能发展至今,实属不易。
“姑娘,我愿意和你一起为了巾帼馆的兴盛而努力!”谷雨沉寂了许久,突然站起身大声说道。
麦苗惊吓地看着都站起来的二人,连忙也站了起来,她身下的椅子被她突然的动作给撞得摩擦出艰涩难听的声音,她歉然地笑了一下,跟着喊道:“麦苗也要给姑娘和谷雨姐姐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