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就知嫣儿看不上你哥哥?”柳夫人疑惑道,“是她说的?”
柳臻回想了一下,王嫣好像没这么说。当时她说让王嫣做自己嫂嫂的时候,王嫣的反应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被吓到了更贴合。
这么一想,让王嫣做她嫂嫂的事,好像也不是全无可能。
“我瞎猜的,怕娘期望太高,万一不成,娘会难过。”柳臻决定以后再试探试探王嫣的口风。
“但是娘想将嫣姐姐许给哪个哥哥呢?”她得确认了新郎人选,才能有的放矢呀。
柳臻思索了一会,道:“你大哥哥如何?他年纪最长,合该先将他的事办了。”
“若是嫣姐姐喜欢上二哥呢?”
柳臻随意一问,却难住了柳夫人:“应当不会如此吧……若真是那样,就看个人的缘法吧。”
“若是哥哥们都喜欢上嫣姐姐呢?”
柳臻又一漫不经心的问题,让柳夫人脸色都变了,她沉声道:“胡说八道,姑娘家家的,整日将喜欢不喜欢的挂在嘴上,成何体统?”
“我就是那么一说,以后不说了。”柳臻捂住嘴,可怜兮兮地道。
正好外面有伙计说,府里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柳臻就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美德,一言不发地跟着柳夫人上了马车。
“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吧?”隔了许久,柳夫人不确定地看向柳臻,如是问道。
柳臻捂嘴偷笑,低下头道:“肯定不会的,哥哥们都是娘的二十四孝好儿子,不会吓到娘的。”
“唉——”柳夫人叹气,“人人都说养闺女难,这儿子多了,也难。”
柳臻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顶着柳夫人的视线,呐呐道:“没影的事娘就担心上了,万一嫣姐姐和咱家没缘分……”
说到后面,连柳夫人也笑起来,她点了点泛酸的眉心,好笑道:“还真是着相了,正主都没怎么着呢,我倒在这担心上了。都是你这个丫头,险些将我也带到了沟里。”
在心里大呼冤枉的柳臻无奈道:“若是嫣姐真成了我嫂子也不错,知根知底的。尤其是她人好,我不用担心她害我。”
“又胡说,到外面可不许这样,人家知道了,会笑话你的。”柳夫人实在不知道她的性子随了谁。
到了府里,柳老爷已经等了她们许久。
吃饭的时候,柳臻将这件事说了出来。本想着柳老爷听了她的话,会笑话她和娘的,没想到柳老爷却沉思了起来。
“若真是如此,我倒有一桩生意想和王老弟谈一谈。”柳老爷深思熟虑后这般说道。
柳臻和柳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无奈。
“成天想着生意,连儿子的婚事都能想到生意上。”柳夫人面上带了层薄怒,似真似假道。
“好好好,不说。”柳老爷为柳夫人夹了块芋头,笑道,“这是今年头回吃上的,你尝尝,我觉得不如秋天的软糯。”
“不好吃,还给我。”柳夫人嘴上这样说着,却夹起了芋头咬了一小口,点头道,“确实不好吃。”
柳臻将整个芋头一下子塞进嘴巴里,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含糊不清道:“明明很好次,泥萌太唔如菜呛遵了。”
柳老爷与柳夫人皱着眉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明明很好吃,你们太侮辱菜将军了。
“你这个丫头,小口小口吃不就行了。”柳夫人恨铁不成钢道,“要是别家有这么个不讲究的姑娘,不知道被骂成什么样呢。”
将芋头嚼烂了咽下,柳臻喝了口汤道:“阿娘现在确实不管着我了,这是为何?女儿还记得痛苦的七岁呢。”
“那时候那么痛苦吗?”柳夫人愧疚道,“阿娘想通了,只要阿娘和你爹爹在一日,就不会有人能欺负了你去,你想自在些,便自在些。就算日后我们去了,你还有哥哥们。”
“娘……”
柳臻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刚想表达一下心中对他们的感情,就见柳夫人神色一变,恢复了自然道:
“再说,我已经有了几个女婿人选,看人品,以后都是被你欺负的。所以,还有什么好愁的。正好,你自在,我也落得清闲。”
“阿娘什么时候看好的,我怎么不知道?”柳臻扁着嘴道。
“谁的女婿谁着急,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柳夫人闲闲道,“这事你甭操心了,娘给你留着意,只要你别学话本子里跟人私定终身就成。”
“阿娘!”柳臻汽气急,“女儿还小呢,阿娘在说什么?”
“这是恼羞成怒?”柳夫人觑了她一眼,又去夹菜吃。
见说不过她娘,柳臻拿眼去看他爹。
“就是,臻儿还小着呢,说这些……”接收到女儿视线的柳老爷当即为她开口说话,转眼就对上了柳夫人的视线,舌头不由一闪,接着道,“说这些也是为了臻儿好。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提早观察,提早下手,省得到时候好猪都被别人家牵走了。是吧,夫人?”
柳夫人嘴角起了一抹笑容,满意道:“话糙理不糙,只是……猪?你当你闺女是颗白菜不成?”
柳老爷欲辩解,柳夫人已经丢下碗筷起了身:“你们慢用,看了许久账本,头昏脑涨的,我要去歇歇了。”
“我陪你一起。”柳老爷也忙站起来。
“阿娘,你还没告诉我你看的谁呢?”柳臻扬声问道。
柳夫人临出门时看了她一眼,笑笑:“包你满意。”
落在后面的柳老爷,心虚地笑笑:“乖乖,不是爹不帮你,是你爹也在你娘手上讨生活呀。”
“哼。”柳臻皱皱鼻子,很是不耻道,“爹爹该振夫纲了。”
“要不赶明儿你帮我跟你娘说说?”柳老爷看了看外面,漫不经心道。
“娘说不定现在正头疼呢。”柳臻噘嘴,早知道她爹是她娘那一边的。
闻言,柳老爷当即道:“那我去给你娘按按,要不晚上都该睡不好了。”
柳臻点点头,柳老爷立即就出去了。
“伤心。”柳臻仰天长叹,“伤心啊。”
对于柳夫人说的那些话,她觉得约莫是故意说来逗她的。
打她爹回来,打她娘开始经营点妆阁,柳臻觉得她娘由内而外不一样了。与从前相比,不是翻天覆地的变了,更像是将从前压抑着的本性释放了。
所以她娘应该是能说出来这样的玩笑话的,柳臻如是想着。
饭厅就剩柳臻自己,她也吃得差不多了,爹娘都去歇着了,她干脆也回了房。
“哇啊——”进到屋里时看到的景象,让柳臻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倒吸了口气,她甚至因为震惊到了极致而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看着几乎摆满了屋子的珠宝首饰,柳臻脚步轻缓地走到谷雨身边,不确定道:“这都是你选的?”
正在对着账本将这些首饰登记入库的谷雨,拿起了手边的一只蝴蝶发钗,举到柳臻的眼前,兴致勃勃道:“是呀,姑娘喜欢吗?”
发钗上的蝴蝶轻轻颤动着,上面点缀的宝石,像是蝴蝶本身的颜色,说不出得和谐好看。柳臻接过发钗,轻轻晃了一下,蝴蝶的翅膀随之扇动欲飞,仿若是一只真的蝴蝶,将发钗误作了花枝,短暂地落在了上头歇息。
“好看。”柳臻赞叹不已,“好看是好看,不过你这样,是将点妆阁搬空了不成?”
“好看就成。”谷雨将蝴蝶发钗从她手中拿回来,放到未登记的一边,欢欢喜喜道,“姑娘真是太小看点妆阁了,就这么一点东西就能将它搬空的话,那夫人和秦夫人真是白忙活这么多年了。”
“就这么一点?”柳臻震惊得望向谷雨,“原来谷雨竟是这样财大气粗的人,这一屋子的东西到了你眼里,就落了个一点的评价。”
谷雨合起账册,无奈道:“姑娘且先等等,谷雨一会就能将这些东西清点好了。”
这下柳臻更震惊无语了,没想到财帛真的如此动人心,之前还对她敬重有加的谷雨,此刻竟然嫌她碍事了。
遭了嫌的柳臻默默坐在窗边喝茶,时不时拿眼神打量着谷雨。谷雨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刻的功夫,就将那些东西都收拾好了。只是谷雨脸上的神情,实在叫柳臻觉得看不过眼,好像她多穷似的。她的首饰虽然少了点,也不至于叫谷雨反差这么大吧?
“谷雨核对过了,都能对得上。”谷雨将册子捧到柳臻面前,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姑娘可要看看?”
“我平常亏待了你?”柳臻接过册子,随意看了两眼,就扔到了一边。
谷雨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心疼,瞥着她的神色,小声道:“不曾。”
“那你见了这些东西,就欢喜得找不着北了?”以眼神示意了那些还没有收起来的首饰,柳臻佯作微愠道。
“姑娘不曾亏待谷雨,但是谷雨确实是第一次在姑娘这里见到这么多女儿家的东西。”谷雨偷觑了她一眼,眉眼低垂道,“姑娘没亏待旁人,亏待你自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