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姑娘事忙,老朽就不打扰了。”
他想早些处理完书院的事务,然后趁着学生还没放假赶紧安排下一次游历。
如今县里民生越来越好,乃至整个府城的生活条件都比过去好了太多,几乎没有人因为吃不上饭而饿死。就是读书,因为书院给的便利很多,所以书院的学生的日子比一千多学生好了许多。
日子好了,吃的苦就少了。吃的苦少了,心性就不够坚定。却不说读书本就是吃得苦中苦的事,就是做人,心性不好也难成大事。就是庸碌一生,怕也难以顺顺利利过完一生,更何况成为一家的顶梁柱。
柳臻不知道徐奎的心理,张世前却深受其苦,当即道:“院长,年底我家里有事,怕是不能胜任院长一职。”
徐奎果然动作一顿,他皱着眉头问:“你女儿才成婚,儿子年岁不大,你有什么事?”怕不是要偷懒,不愿意管书院的事吧。
当然,后面的话徐奎没说出来,但是张世前心里有数,闻言当即道:“晚辈真的有事,只是现下不便说,还请院长今年就在书院吧。”
实在不行,带着学生在附近的地方做个短期游历也行啊。
张世前心里苦,徐奎自己没感觉,他夫人可是找自家夫人暗示过许多回了。
枕边风都没用,他这个代院长又能有什么用呢?
只是身负院长夫人的嘱托,他也只能勉力一试。
而且他也不想做代院长了,他不爱管这些杂事,更想带着乖外孙去城外走走,只是书院事多,他实在脱不开身。
张世前真的不懂,为什么有人愿意一直风餐露宿不归家如徐奎,若院长夫人是悍妇逼得徐院长如此便也罢了,明明徐奎家风一直不错,他跟夫人感情也很好。
徐奎还当张世前有什么事,初听时他还犹豫了,此时听张世前这么说,只当对方想偷懒,不愿意管着这么多烦心事,便道:“若那时你有事再说出来,不耽误我现在安排后面的事。”
张世前连着按了记下额头,就是想不着好法子,见柳臻还没有离去,又一脸担心地望着徐奎,忙道:“姑娘你让院长去看大夫,是不是觉得哪里有不妥?”
柳臻指着自己,一脸狐疑地看向张世前,但见对方冲着自己使眼色,哪里还不明白,只是他想让自己帮忙,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呀。对方身体真有什么不好,趁机瞧病倒是好了,万一人家没事,他这样的话不就显得她故意诅咒人家吗?
见徐奎看向自己,柳臻无奈道:“野外奔波,风餐露宿,身体难免亏空。再有其他一时发不出来的病症累积着,日后总是受苦。所以我让院长去诊脉也是图心安,万一有什么不好,也好及早养着。”
徐奎看着粗糙,但是精神很不错,许是一直操劳,虽然显老,但是精气神也就出来了,瞧着是一个饱经风霜的精神矍铄的老者。而他是读书人,自有一番读书人的风骨气质显示出来,看着就让人无端敬佩几分。
不过她爹柳老爷一直注意休养生息,也有走南闯北时候留下的沉疴暗疾,更何况徐院长原本只是文弱的读书人。
徐奎过去也只是在云海书院当着普通的教书先生,因为不懂人情往来,所以一直被慢待,后来被挖到正威书院当了院长,他才大展手脚做出了不少实事。所以他的身子骨其实比不得当年柳老爷的身子,这几年一直在外,底子就更加虚了几分,只是他自己一心扑在学生身上没注意到而已。
过去在云海书院不受重用,被柳家赏识挖了过来,他心里不仅想报答柳家知遇之恩,也是想干出一番成绩让云海书院后悔当初对他的薄待与压迫。
张世前与柳臻一唱一和,最后竟然真的将徐奎带到了医馆,医馆的老大夫一摸,就道:“你这身子,就是个表面光。”
老大夫讲得不清不楚,徐奎却瞬时慌了,他对自己的身体虽然不怎么上心,却也知道自己这两年总有些小毛病时不时就犯一回的。见他这副样子,张世前和柳臻的心也是一紧,连忙催老大夫快些说清楚。
老大夫眉头皱得老高,冷哼了一声:“平常不注意,这时候知道急了。”他低头唰唰写了个方子,丢给学徒去抓药,然后说,“回去精心养着吧。”
徐奎更加心慌了,他有心要问,却又不知如何问起。柳臻便代替他问老大夫:“大夫,不知我们院长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大夫看她一眼,见是一个面嫩的姑娘,又听她叫徐奎院长,猜着徐奎可能是书院的,而他的身体是为了一帮学生累成这样的,老大夫心里舒服了一点,便愿意说得仔细些了:“他这身子,定是忙起来不注意,本来底子就没多好,自己又不爱惜。我且问你,是不是感染风寒、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从来没放在心上?”
既是游学,又哪里有那么许多的忌讳,当然是能扛过去的小病就扛过去,徐奎苦着脸点头,心里想着要将一众学生也都带到医馆看看。
往日有学生说身子不适,他都是呵斥了事的。他说了什么?
大约是不能吃苦之类的话吧。
这时候徐奎也记不清了,只想着万一毁了学生的身子他就是将自己赔出去都抵不了的。
可若真说后悔,徐奎倒也不后悔,不然书院里的秀才举人能有那么多吗?所以这游学还是很有好处的。
又一想自己年岁不小才有现在这般局面,而学生年纪小,身子骨强装,应当没事的。就是有些小毛病,学生们吃吃药,多锻炼,应当很快就能养过来。
这么想着,徐奎竟然觉得自己光带着学生去游学还不够,还要让他们多练些拳脚功夫强生健体是正道。
柳臻和张世前见徐奎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以为他是懊恼,一起安慰道:“游历是好事,但凡事讲个度,日后院长……”
“你们说得对!”徐奎打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