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萧秦才算明白，他自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任何关于萧老爷的人和事，其实只是他在掩饰。
甚至骗过了自己。
可惜看着柳臻的样子，想来是比他自己还要明白他这个人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意。
就连方才因萧老爷而产生的不快，都淡却不少。
“柳臻，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谢谢你，在我想起坏心的时候将我拉上正道。
“说什么谢谢，应该我谢谢你才是。我收了他的女儿当学生，你都没有怪过我一回。”柳臻执起他的手轻轻揉捏着，“天天写那么多字，指节都要变形了，一定很疼吧？”
如果是别人，收了弃自己和娘亲于不顾的人的女儿当学生，怎么可能没有一句怨言？
“不疼。”萧秦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说过，不喜欢变形的手指，所以我注意着的。只是……只是没想到，还是有些变形了。”
“没事，这是你用心读书的证明。”柳臻继续给他揉了一会，就顺势牵着他的手到了饭厅。
饭厅里，众人都已经就位，就差她和萧秦了。
望着相携进来的两人，众人只当没看见，吩咐厨房的人快些摆饭。
王嫣拉了拉柳致学的袖子，示意他说话。
柳致学偏头冲她笑笑，以眼神示意了柳致贤的方向。
王嫣怎么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很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轻声道：“二弟看着不像是愿意主动说的样子。你是大哥，还是由你早些告诉小妹吧，也好让她有个准备。说不定小妹有东西让我们带回去，若是到时再说，怕是会来不及准备。”
“没关系，要是小妹真有什么东西要托你们带回去的，也可以从互通馆走。”
柳致学声音轻得几乎让王嫣听不清。
就当她要问的时候，就听柳致学又说：“反正互通馆交到她手上了，还不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别担心这个了。再说了，还有人比你着急的多呢。”
王嫣听完反应了好一会才完全理清他话里的意思，弄懂了之后她更加无奈。
怎么搞得好像他很怕小妹似的？
王嫣虽然无奈，但是柳致学都说了不急，她也不能再主动找柳臻说。
他们兄妹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得好。
柳臻一向善待她，若是由她来说，就算柳臻心里有怨言，也不会再说什么。
“大哥和嫂子在说什么呢？”柳臻坐下之后，直接对柳致学说，“大哥是不是欺负嫂嫂了，我怎么看见嫂嫂神情不对呢？”
柳致学看了王嫣一眼，王嫣眼神一躲，他有些好笑，他又不会怪她。
“是你二哥，他有话跟你说。”
“是吗？”柳臻心里大约明白了，她又看了柳致学和王嫣一眼，偏头对柳致贤说，“二哥要跟我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嗐，哪有什么事。”柳致贤委屈地看了柳致学一眼，这个做人大哥的，总是让他这个弟弟来抗伤害。
“要是真没什么事，咱们就吃饭吧。”柳臻拿起筷子，看了一眼众人说，“食不言，寝不语是个好习惯。”
“哈！”柳致贤忍不住发笑，“小妹过去可没说过这个呢。吃饭的时候说说话，不是更下饭也更香吗？”
“二哥不是没话说吗？”
柳臻脸色微冷，柳致贤瞬间安静了，他犹犹豫豫地张口：“我跟大哥商量好了，二十六上路。”
“二十六？”柳臻皱眉，下意识担心起王嫣母子，“这么快？”
“赶早不赶晚，我们早些回去，年后也能早些过来。”
“年后？”
柳致贤看向柳致学，讪讪道：“大哥说，嫂嫂身子弱，等到了家就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了，不能再到处走了，就在家里好好歇歇，等来年开春再上路。顺便也帮着他在家里好好孝顺孝顺娘和爹。”
柳致贤的声音越来越小，很是没有哥哥的威严。
“臻儿，我说的是你嫂嫂，可没说你二哥。”柳致学赶紧将自己从中摘出来。
柳臻瞥了他一眼，继续问柳致贤：“所以二哥是怎么规划你自己的行程的？”
“我？”柳致贤恭敬地朝着柳致学的方向做了个揖，“大哥不放心大嫂，我肯定要护送着大嫂回来的。”
柳臻的脸色更加冷峻了：“所以？”
“所以？”柳致贤装傻，“所以小妹不要担心大嫂的安危，有我护着呢。”
“二哥知道明儿是什么日子吗？”柳臻伤心难过之后反而平静下来了。
“明儿不是小妹的休沐嘛。怎么，要出去玩呀？放心，二哥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柳致贤装傻到底，“这次也是要出城吗？哎呀，看我这记性，小妹明儿要带着学子们去荟英来听辩论，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一定让学子们开开心心来，开开心心去。”
“我真是谢谢二哥了。”柳臻负气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她这么舍不得他们，可他们却那么着急地要走。
柳致贤抖了一下，朝柳致学使眼色求救。
另一边，柳致行默默离众人远了些。
萧秦则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柳臻，柳臻对上他的视线，难过地扁了扁嘴。
柳致学低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王嫣的碗里，低声嘱咐她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柳致贤再也装不下去，破罐子破摔似的说：“原本大哥跟我商量着明儿就上路的，可我不是知道你明儿要去荟英来嘛，所以就改到了后天。”
“二哥真是贴心。”柳臻捡起筷子闷声吃饭。
柳致贤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但是他也想远在家乡的妻女呀。
“小妹，对不住，互通馆和荟英来的事就交给你了。你放心，这两处我都安排好了，没什么大事。你只要每个月末看看账本就行了。”柳致贤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下去，“你放心，年后二哥一定早些过来。”
柳臻低着头，藏起泛红的眼圈，说：“我知道了。”
“是大哥和二哥对不住你，明明有三个哥哥，结果这些事却全都要压在你的头上。唉——”柳致贤心里还是难过的，但是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刘凤仙和小雪儿，他就止不住的开心，此时说话便带上了几分喜意，“谁让妹妹聪明呢！”
柳臻自是听出来了，她抬起头狠狠瞪了柳致贤一眼：“明明二哥归心似箭，却偏偏话里话外都带上大哥。大嫂要回乡，大哥如何舍得？这一切一定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我冤枉，大哥他……”柳致贤还欲辩解，但见柳臻的眼圈竟然有些红，他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要不然，二哥不走了，我从互通馆多抽一些好手，让他们送大嫂。”
“二哥说的是真的？”
“这个……”柳致贤咬牙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