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了那么久，她早就不因他老鼠见猫一样躲着萧老爷的情形生气了。
说到底，萧秦也不是毫不在意萧老爷的，无论是孺慕也罢，或是怨憎也罢。
对着萧老爷，他都比她这个外人有感触得多，作为旁观者，她确实会觉得萧秦懦弱，行事说话不够利索。
但是对于他而言，是缺失多年的父亲。
甚至薄待他的父亲。
可父子亲情是骨血上的，天生亲近，不是他能左右的。
“姑娘，你不看看萧少爷送的什么吗？”见柳臻望着盒子发呆，谷雨不由出声提醒，“天冷，姑娘往里来来，我把门关上。”
坐到桌边，柳臻将盒子打开了，是点心。
“萧少爷怎么想到送你点心了？”
谷雨打量着糕点，很是狐疑：“这也看不出是什么形状呀。”
柳臻：“这上面刻画的大约是老虎吧。”
许是没有弄到专门的模具，所以上面的图案是萧秦自己刻画出来的。一共四块点心，每一块上的老虎都不一样。
看着老虎糕，柳臻的思绪不由飘远了。
她想到了萧秦说给她做不辣的老虎糕，想到萧秦夜半起来磨香料……
她拿起糕点，轻轻咬了一小口，入口咸香，有些微的辣，恰到好处。
“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柳臻摇头，她默默泛湿的眼角，蓦然笑起来。
这人也真是，面上不来找她一次，偏偏将他的细心在这时候展露在她面前。如此，叫她如何再忍心远着他？
“谷雨，姑娘交给你一个新任务。”
谷雨一怔：“姑娘请说。”
“在科举之前，但凡你家姑娘往萧秦的院子走一步，你将她打回来。”
谷雨：“……”
“姑娘，我哪敢呀？”谷雨无奈，“论身份，我是奴婢；论武功，我更是不如姑娘。”
谷雨当真是无奈极了，姑娘若真想去找萧少爷了，找便是。
以萧少爷的用心，她并不觉得姑娘会分萧少爷多少心。
“总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若是你没做好，我便要罚你。”说完，柳臻笑呵呵地又去尝另一块。
“唔……”咬了一口，柳臻将第二块老虎糕掰了开来，“馅料果然有些不同。”
这一块里面是一整块桃子果脯，柳臻将剩下两块都掰开了，一块是花瓣酱，一块是酱肉泥。
“狡猾的家伙。”轻声叹息完，柳臻将掰开的点心放回了盒子，小心收拾好。
这家伙，是猜到她一定会喜欢咸味微辣的老虎糕，故意只送一块，然后让她去找他的吧。
“哼！”她偏偏不去。
“姑娘怎么不吃了？”谷雨有些奇怪，方才她见柳臻很喜欢的样子，还以为姑娘要多吃一些呢。
“不吃了，一会该吃晚饭了。”糕点不多，她又不愿意毁约去找他，当然要省着吃。
“好的。姑娘，我去厨房吩咐一声。”今儿是姑娘生辰，既然现在想起来了，自然也要准备。
“不用那么麻烦，厨房有什么，便做些什么。至于旁的……”柳臻笑容娇俏，“我想吃你做的面了。”
“知道了。”谷雨笑着点头，“今年谷雨托大，给姑娘做一碗长寿面。”
吃饭的时候，柳臻悄悄观察柳致行，结果他一点知觉也无，显然忘记了她的生辰。
至于萧秦，他倒是悄悄看了自己好几眼，柳臻只当没看见，若是不小心对上了视线，她就微微一笑，然后低头吃菜。
等谷雨端着长寿面上来的时候，柳致行还一脸茫然地问：“都快吃完了，怎么突然又端面了？”
谷雨一脸尴尬，不知如何解释，柳臻噘着嘴说：“难道长寿面是一开始端上来的？”
“长寿面？”柳致行蒙了，过了好一会才说，“到冬至了？”
柳臻翻了一个白眼，虽然她自己也是才想起来，但是亲哥哥没想起自己的生辰，她还是有些失落的。
若是大嫂在，应该会提前准备吧？
她想大嫂了，大嫂不在，大哥回来的都少了，今儿正好没在。
“好妹妹，对不住。”柳致行反应过来连声道歉，“哥哥最近跟着萧弟一直去许老先生家听课，读书读得昏天黑地的，确实疏忽你了，真对不住。念在情有可原，妹妹原谅我可好？”
柳臻撇嘴，这是想告诉她，连萧秦都忘记了的事，就别怪他了吧？
可惜呀，人萧秦记得牢牢的，还专门给她准备生辰礼了呢。
而且是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的。
“这回三哥忘了便忘了吧，但愿三哥辛苦不白费，明年一鸣惊人。”失落确实是有的，但算不上难过。
如柳致行所说，他确实太忙了。
“柳臻，今儿是你的生辰，我……”何琪面露愧色，“我提前给你准备了礼物，只是现在还没拿过来，一会给你送去可好？”
柳臻的生辰礼，他在阜县的时候就准备着了，偏最近事太多，都到了正日子了，他给忘记了。
“不妨事的。”柳臻笑笑，“你要找的人可找到了？”
有心再谈礼物的事，可惜对方已经转移话题，何琪也只能按下不提：“还没有。这几日在城里转了转，去不少地方打听了，可惜一无所获。”
“你不要心急，京城地方大，确实不比在家方便。”柳臻笑笑，说，“你安心在这里住着，若是实在找不到，咱们再想办法。这京城里，有名的点心铺子不少，你若非认准了那一人，咱们试试能不能拜其他人为师。”
“好。”心上人这么替自己着想，还特意开解自己，何琪很是高兴，“还是你通透。”
噔——
众人寻声看向萧秦，萧秦垂眸，淡淡道：“手滑。”
柳臻捂嘴，连碗都端不住，不止手滑吧？
“手臂这么无力，怕是字写多了，累到了，瞻白白日还是去看看大夫得好。”
柳臻原本是玩笑，哪想到萧秦竟然若有其事地说：“多谢你关心，我明日会去看看的。”
“不说了，快点吃饭吧，一会凉了。”慎重的样子直让柳臻无语非常，她挑着面条说，“谷雨专门为我做的长寿面，可不能叫它糊掉。”
何琪还想多跟柳臻说两句话，听她这么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自己的饭。
他住在柳致行的院子，离柳臻本来就不近，柳臻白天还要去巾帼馆，他自己还要出去找何老爷的好友，都已经许久没有跟柳臻好好说说话了。
原想着今儿能多说一会的，实在可惜了。
不对，他等会可以借口送礼，顺便跟柳臻多聊两句。
这样一想，何琪又开心起来。
他情绪外露，所有人都发现了他的改变，见他喜滋滋的，柳致行翻了个白眼，其他人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