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见她出来，纷纷踮起脚看过来。萧秦面色一沉，站到了柳臻身侧，虽然挡不住什么，但是聊胜于无。
早在柳臻出来的时候，齐炎就带着人堵在了村民前面。
故而他们虽然争先恐后地要看柳臻，却一点也不能靠近。
柳臻牵着玲儿的手，柔声问道：“这么多人看着，你害怕吗？”
玲儿瑟缩地看了围着的人群一眼，他们个个都望着同一个方向，神情举止几乎可以用张牙舞爪来形容。
“害怕吗？”
“有、有点……不怕。”玲儿揪着衣角说，“我不怕。”
柳臻莞尔，也不拆穿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以后要走的，是和他们不一样的路。所以，这样的场面你可以趁早习惯。”
“是。”玲儿紧张地应着，茫然若失间隐隐有些后悔答应要跟在柳臻身边了。
但是，同一时刻，她的心里竟然升腾起一种奇怪的享受感。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玲儿咬着薄薄的嘴唇，仰头问柳臻：“先生，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
“当你变成我，你就明白了。”柳臻眨了下眼睛，神情轻松，丝毫不受村民的影响。
我，变成先生？
玲儿更加糊涂了，她是玲儿，怎么能变成先生呢？
先生不会骗人，应该不会骗人吧？
玲儿仰起头看着柳臻，柳臻感受到她的视线，问她怎么了。
“先生，我为什么会变成你？”
玲儿实在不明白，到底是问了出来。
“嗯？”柳臻微诧，旋即笑了起来，“你这可爱鬼。我的意思是，你经历了我经历的事，大约就明白了。”
“经历先生经历的事？”
“嗯……”柳臻想了下，说，“你先等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再看，说不定就能明白了。”
至于到时玲儿还是不能明白的话……那柳臻也没办法了，她从小就是这样谁人都不怕的性子。对玲儿那么说，不过是想鼓励玲儿而已。
“好。”
柳臻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发：“既然跟我应了好，以后可要好好读书认字哟。先生小时候可是整日抱着书长大的呢。”
“嗯！”玲儿重重点头，俨然将柳臻当成了榜样。
玲儿的家就在隔壁村，此时柳臻带着丽心和莲心回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
柳臻侧首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村民，好笑地叹了口气。人都在这里把她当稀奇看呢，上哪给别人传递消息去。
玲儿的家里只有她的爷奶和最小的哥哥在家，其他人都出去了。
看见自己的小孙女回来了，玲儿的奶奶不禁红了眼圈：“你这调皮的小囡囡，到底去哪了？叫奶奶好生心急，好生担心哪。”
“奶奶！”
柳臻松开玲儿的手，玲儿小旋风似的扑进奶奶的怀里。
祖孙二人好一番亲香才被玲儿爷爷给叫了停：“老婆子，家里来客了。”
玲儿奶奶连忙擦干净眼泪，笑着去厨房倒茶。
柳臻接过用来盛饭的碗，低头喝了一口，说：“大娘家的井水真是甘甜极了。”
玲儿奶奶高兴极了：“人人都说我家的井打得好，姑娘若是喜欢，多来家里坐坐。”
柳臻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做不到的事，她很少许诺。她可能只在京城待半年，期间巾帼馆和家里的事都不少，她实难再过来这个小村庄。
“姑娘就是救了我家孙女的恩人吧？”玲儿奶奶感激地说，“幸好姑娘让人通知了，不然我和玲儿她娘非得急死。”
“大娘客气了，这件事追根究底也是怪我。”柳臻面带愧疚地说，“丽心姐妹知道我要招人便急急忙忙地去了，哪想到这个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她们身后。如果不是我，丽心姐妹也不会离开村子，玲儿更不会因为好奇而跟上去。”
真正的原因，前几日来家里的人早就说清楚了，此时柳臻这么说，无非是替玲儿掩盖其被坏人拐走的事罢了，玲儿奶奶听了更加感激的同时深深愧疚起来。
这清清白白玉人一样的大家小姐，竟帮着自家顽皮的孙女将错误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实在是她的罪过了。若是她再多花些心思看好小孙女，也不会教小孙女被人拐走了。
原先听来人说他们主家会将这件事解决，让大家都不要声张的时候，玲儿爹娘还在嘀咕着世间怎么会有这般不求回报的好人。
此时柳臻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并且真的将责任全揽在她的身上，玲儿奶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大娘，玲儿的爹娘此时不在家吗？”柳臻看了看时辰，她今日还要去陪林馨去看铺子，若是继续耽搁下去，恐怕就有负与林馨之约了。
“今儿她爹娘都出去做事了。”玲儿奶奶歉疚地说，“前几日他们一直在家里等着，想着都过了许久了，于是就……”
“是我之过。”柳臻当即明白了玲儿奶奶的意思，想来是玲儿的家人这几日一直没做事在家里等着她过来，可是她因为巾帼馆的事她一直拖到了现在才来。
“不怪姑娘，姑娘能把我的孙女送来，我们一家人就已经很感谢了。”听柳臻竟然还道歉，玲儿奶奶更加不好意思了。她方才那么说，不是为了要柳臻道歉的，而是希望柳臻不要怪她家招待不周。
柳臻看了眼依旧围在不远处不愿离去的人，示意玲儿奶奶进屋说话。
玲儿奶奶一拍大腿，愧疚地说：“看我，到现在还没请姑娘进去坐呢。”
柳臻笑笑，跟着她一起进去。
落在后面的玲儿爷爷看了村民一眼，摆着手说：“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快些去地里忙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雪了。”
说完，他也背着手进了屋。
“大娘，我长话短说。今儿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若是将玲儿留在家里，难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套出话来。她小孩子家家的，总不能将她锁在家里吧？”
玲儿爷爷一进来就听见了这么一番话，沉声问道：“姑娘有什么安排就请直接说，我们是粗人，没有姑娘想的周到。”
柳臻看向玲儿爷爷，但见老人家虽然有些驼背，但精神矍铄，不由笑了。
“二老可能听说了，我乃巾帼馆的先生。不知二位可知道，我家乃是皇商柳家，我亦在木兰院教过书？再一个，不知二老可放心将玲儿交给我教导？”
“皇商？”玲儿奶奶惊住了，她没听懂木兰院之类的，但是听懂了“皇”字。
跟皇沾边的，那可不简单哪。
如果玲儿跟在……
玲儿奶奶想了一半，赶忙摇了下头，将脑子里的想法统统赶出去。跟着眼前的姑娘再怎么好，也不能将这样小的孩子交给外人呀。她刚想推辞，就听她家老头子说：
“就听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