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房梁上挂着几张皮

停走街上人山人海,一路延到太昊陵殿前,张灯结彩,挂了一条长龙。

街边摊贩比以往吆喝的更加卖力,有人踩着高跷经过,互道一声好。

还有杂耍卖艺的,表演的大汗淋漓,呼喊声不断。

灯市正中间摆了个十丈长的鳌山高灯,上悬数百盏各式花灯,瑰丽壮观。

只是还是白日,灯市暂且没有点亮,此时热闹的还是禹杭庙会,白日里的庙会是人们用来祭拜人祖——伏羲女娲的大会。

南山瞧着一旁目不斜视的林悠,犯了愁,这么热闹的场景,怎么到她这就迅速结成冰了呢?

他正瞧着入神,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那人点头哈腰的道了歉,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林悠一把钳住了手腕。

南山当即反应了过来,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果然不见了踪影。

林悠面色不善,一双冰寒的杏眼逼视着那个男人,带着审视与狠厉,道:“拿出来。”

男人挣脱不开,心下一紧,眼神闪躲了一下,他竟然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吓到了?

他当即哽了脖子,道:“你说什么?女孩子家家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拉着男人的手,你还要不要......啊!”

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原来林悠加重了手里的力度,好像要把他手骨都给捏碎了一样。

周围行人纷纷驻足打量,看见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抓着一个大男人的手,你一嘴我一嘴的议论了起来。

南山站在一旁,眼角眉梢吊着笑意,好整以暇的看着小美人为他打抱不平,他轻轻开口,语气是散漫不羁:“各位,这个人是个摸包儿,你们看看有没有丢失的物件。”

众人面色一惊,窸窸窣窣的找起东西来。

一会儿功夫,有的就发现荷包不见了,有的发现玉佩不见了,有的发现银镯子不见了......

男人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他嚷嚷道:“你们东西不见了关我什么事......啊!”

他的话依旧没说完,林悠失了耐心,直接将他手给拧脱臼了,不悦道:“是你自己拿,还是我扒了你的衣服?”

“我拿,我拿!”男人疼的大汗淋漓,哆嗦着手将玉佩还给林悠。

她接过,语气依然冰冷,道:“还有呢?”

男人简直快要哭了,继续哆嗦着左掏右掏,各式各样的荷包还有首饰从他身上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南山轻哂,也不嫌硌得慌。

林悠终于满意,捡着玉佩还给了南山,道:“收好。”

南山微笑接过,这块玉若是让人偷去了,可是捡了大便宜,他心情颇好的问道:“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忽听乐声临近,行人纷纷避让,南山拉着林悠退到一旁。

一群肩担青龙、彩凤花篮、手敲竹板、轻纱蒙面女子边舞边唱的行了过来。

有路人询问:“她们在做什么?”

有人回答:“她们在祭祀人祖,从街头一路跳到太昊陵殿,表演‘担经挑’。”

林悠瞧着这满堂的欢愉,忧心忡忡,一想到食人魔要生事,心里头就不太爽利,融入不到其中,她皱了眉,道:“我们直接去太昊陵。”

她拉起南山的手,一路往城内走。

南山笑意都要咧到后耳根了,他握紧林悠的手,道:“小美人今日格外主动啊!”

林悠不明所以,转头看见两人交握的手,微微一怔,面上泛了红,嘴上却不甚在意的咳了声,说道:“人多,怕你走丢了。”

城内的太昊陵殿前庭东南角立着块带有窑孔的大青石,人们称之为“神媒石”,据说男女之间若是互相嘱意,便可去摸一摸窑,以此证明两人心意相通。

前庭中间搭了戏台子,正在唱一出《牡丹亭》,旦角正唱到杜丽娘入梦遇情郎这一段,声音婉转清亮,悦耳动听。

陈升守在一旁,观察着动向。

南山走过去,问道:“陈捕快,安排如何了?”

陈升瞧着他,面色有些怅然,大人吩咐过他要听他指挥,只是看着他一身软锦长袍,长发只闲散的用一根玉簪挽在脑后,这哪像是出来做事的,分明就是个出来游玩的公子哥。

他不情不愿道:“安排好了,现在在场的游人都是我们的人假扮的,之前进来的游人已经安排到了安全的地方。”

南山点头,道:“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全民祭祀朝拜的时间,食人魔大概会选择这个时候出现。”

他抬头看着太昊陵殿的高台,只是尸骨一直未曾找到,他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谢必安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不过留下了一张平安符,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他耳边忽然传来范无救的声音,千里传音。

“公子,有情况,尸骨找到了,你直接来拱辰巷第三间院子。”

“跟我来。”

南山对林悠说了句,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林悠一愣,忙跟上去。

南山步子很快,林悠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她心里头上上下下把他骂了个遍,要不是街上人多,她早就运功飞过去了。

跟着他渐渐脱离了人群,七扭八拐的进了一个小巷子,他终于在一间院子前停了下来,林悠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却又不想被他小瞧,努力压着呼吸。

南山看她小脸涨红,额角带了细细密密的汗,似笑非笑道:“累了?”

就知道他是故意的,林悠一脚朝他踢了过去,心里骂道:跟撒了欢的大狗子一样,跑这么快,腿长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南山哎呦一声,捂着膝盖掰脚朝后退了两步,瞪着眼睛惊讶道:“你谋杀啊,踢我作什么?”

林悠横他一眼,道:“看你不顺眼,惹气!”

她作势要再踢一脚!

还来?南山正要闪身,院子大门被人拉开了。

林悠呆立当场,林琛却没有很吃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转身往里面走了。

林悠扯过南山的袖子,逼着他弯下腰听她说话:“怎么回事?”

南山指了指院子里跪着的人,面色一怔。

林悠也是面色一惊,道:“卖面人的老伯?”

南山转身将大门关上,朝着范无救问道:“怎么回事?”

范无救还没开口说话,那老人又开始哭哭啼啼,嚎道:“诸位大人,小老儿该说的都说了,我真不知道你们说得那人是谁。”

林琛朝后面招了招手,一个修士提着一个包袱扔到了老人面前,道:“那你这面人从何而来?”

老人眼神闪躲的低下了头,道:“这是小老儿自己捏的。”

“你自己捏的?”林琛冷哼一声,道,“那你可知这面人的面皮是用人皮绷得!”

“人皮!”平地一声惊雷,林悠心头一跳,神色古怪的看向南山,问道,“真的是人皮?”

南山皱了眉,薄唇紧紧抿着,一语成谶?

旁边的枯井里发出“哐哐”的铁锹声。

范无救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在枯井里发现了尸骨,可以确认是被害人的,林监副带来的人正在挖掘。”

南山点了点头,问道:“这间院子是谁的?”

范无救道:“这间院子的主人是一个屠夫,不过他一年前租给了一个人。”

“奇怪的是他并不知道租客的信息,他说当时那个人穿着黑衣服,蒙了面,只是他给的租金高,屠夫这屋子本来就租不出去,也就没管其它,租给了黑衣人。”

林琛那边还在审着,范无救带着两人进了屋子,就见屋中摆着各式各样的面人,千奇百怪。

房梁上悬挂着几张皮,风一吹晃晃悠悠的。

南山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林悠面色也十分难看。

范无救道:“那就是人皮,用了特殊的方式风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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