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说要跟我结拜。
甚至不用我开口,余先生已经跳起:“啊,这怎么使得,侯爷,您看我们公子的年龄,这般的年少青春,足够当您的……咳,咳咳。”
他总算悬崖勒马没说下去。
我横他一眼表示孺子可教。
他微微挠头笑得憨态可掬。
梅伯也慢慢说:“是的侯爷,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忠厚君子的心是无法测度“贤人”到底在想什么的。
姬昌春风满面:“所谓忘年交忘年交,就是忘记年龄嘛,我跟清流小友一见如故两见倾心,结拜的话又有何不可?来来来……”他不由分说捉住我,态度坚决几乎没有大吼“闲人退散”。
因为姬昌这个擅自决定,导致日后他的儿子之一,——那个姬发见了我,都会忍着一脸笑,毕恭毕敬又半带戏谑地叫一声“清流……叔”。
那个人,脸型方正线条刚硬,迈步流星虎虎生风,顾盼之间隼视鹰扬,让人不容小觑,跟现在这个圆滚滚的姬昌老头形象实在差很多,不过,据说老头有一百个儿子,这么想来便也释然,每个都像他的话,那岂非天下大乱。
终于结束了朝歌的羁绊,我,梅伯,余先生,外加阿姜四人便启程上路,向着东海方向进发。
出发之前收到流光的灵光信。
这次我是小心翼翼关上了房门,又设下了阻碍结界,免得外人闯入打扰,然后才打开看。
随即我愣住了。
打开封印信之后:桌面上,一只麒麟兽垂首卧在地上,另一个半大的少年,眉宇之间淡淡温柔,轻轻将手指点在他的头顶。
于是麒麟兽很快变化成一个长身玉立的年青男子,俨然原地,垂着双眸凝望少年,嘴角微动,不知说些什么。
两个人并肩而立,那样子让人看了感觉非常……舒服。
我眨了眨眼睛,望着那栩栩如生的两人。
流光在把我解他封印的那段重新给我看。
是北海战乱无聊他追忆往事,亦或者被杨戬伤的不轻心中抑郁?我都无从知晓。
伸出手,仿佛从前般模样,点在幻影流光的额心,他似有所察觉,头微微倾落,如落花轻坠春风池塘般温柔。
“流光流光……”我长叹一声,收了手指。
太阳逐渐大了起来,我在车子内向外张望。
掀起车帘,只觉得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马慢慢拉着车走,前头马上,余先生头戴宽大遮阳斗笠,跟看着马行的梅伯闲聊。
“公子,前方很快就是陈塘关了,”阿姜缩在角落,面色略见苍白。
虽然替她施了法术,却因为她的身体实在虚弱,仍旧有点抵抗不了这般白日炎炎的催压。
本来没有想要她跟着来的,但她一力要求,坚持要跟着我,我迫不得已也只好答应。
闻言点了点头,勉强抬眼看她,问:“阿姜,你觉得怎样?”
她的脸上露出了半分喜色,一闪即逝,立刻垂了眼眉回答:“劳公子担忧,已经好的很多,想必渐渐适应了,公子不必担心。”
调转目光,重新透过被风吹起的窗帘向外看。
这般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对阿姜的这张脸也已经习惯了很多,再看时候,已经不复当初那么心惊胆颤无法面对。
可见时间果然是良药,医人的伤口于无形。
只是若真的如此,千百年后,我会否淡了心情,再见那人,也只得一个波澜不惊,眉睫亦不会动一下?
若然真的有那样一日,我紫皇清流可谓道行圆满,修行全面。
我在阿姜看不到的时候,嘴角一挑,无声苦笑。
这边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声音琅琅响起,却是余先生:“公子,还差一里地功夫就到陈塘关,您要找的人就在那里吗?”
掀起帘子探头进来看我,斗笠下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不带丝毫风尘。
只是双眼转的太叫人讨厌了。
我袖着手点了点头。
据我推算,灵珠子应该就在这一带转世无疑。当初出现在此地天空的那片巨大杀气就是佐证。
只是,他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大杀气跟随?
我正在心中狐疑,忽然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就在周遭不远处若隐若现。
我惊得抖了两抖,立刻爬到车前,探身出帘子向东看去。
清澈的天空,蓝天白云之下,几缕淡淡的仙气飞舞飘扬。不仔细看,竟无法留心。
我皱了眉头,手臂伸出,向着那边一挥。
“公子你要改道?”余先生问。
我点头。
马车调头,一路风却渐渐大起来,吹得车帘打在车上,啪啪地响,风中隐约带着咸腥的气息,而我凝着眉,眼睛半闭,听到夏日风里传来了陌生的,孩子式的欢畅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