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一贯冷清，只不过这一次冷清过了头，就连那个一直在太子身边伺候的下人都不见了踪影，院子里满是枯枝落叶，好似是被人遗忘的彻底。
“本王自己进去就好。”
那下人一听摄政王这话，倏地变了脸，
“王爷要是单独进去的话，陛下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不管他们是担心沈昭的安危，还是受到皇帝的叮嘱，要亲眼看着太子咽下最后一口气，沈昭都不想让他们进去。
“难不成你们还担心太子对本王动手？”
那几个小太监面色一僵，刚想开口解释，可是看着摄政王眼底的几分警告，愣是不敢多说。
他们也知道王爷一向不好说话，愿意和颜悦色那也是因为他愿意，可若是对方变了脸，那就代表他真的不愿意让步了。
太子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猜过来的人会是谁，却没想到后面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皇叔。
看着太子波澜不惊的面容，沈昭倒是愣了一愣，他没想到太子明知自己死期将近，竟然还能这么淡然。
“皇叔，没想到是你来送孤最后一程。”
太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死到临头的事情。
或者说他早就不在意这些事情了，在他决定谋反的那日起，就该料到失败的下场。
“怎么，殿下是不满意本王来吗？”
太子看着他两手空空，一个人进来，便知道外面肯定还有别人，果不其然，沈昭话音刚落，外面立刻有人敲门，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
“王爷，您忘记拿东西了。”
听到外面那人的急声催促，沈昭脸色一沉，不耐烦地道了一句。
“急什么，本王和太子有话要说，若是你们耽误了要紧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果不其然，他这话音刚落，外面那些催促的动静便立刻消声了。
太子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看向自家皇叔，他知道皇叔不可能保自己，可是他又怎么敢笃定自己会真的心甘情愿赴死？
沈昭佯装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自信笑容，而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敲了敲桌子。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以为朝中大臣还站在你这一边，”沈昭怜悯的看了他一眼，现在的朝堂早已变了天，曾经和他站在这里面的太子党已然四分五裂，被二皇子三皇子，甚至还有六皇子瓜分。
听到这话，太子脸色微微一僵，虽然早就知道这么个结果，可是在真的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好受。
那些朝臣曾经对自己有多少忠心，在背叛他的时候就有多残忍。
“不过是一些趋炎附势之辈，孤本就不在乎他们。”
听到太子口是心非的话，沈昭倒是没再逼问这件事，既然有了决断，他再继续说也没有意义了，何况他今日来本就不是为了那件小事。
“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信件，太子殿下请吧。”
太子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不免惊讶，他一个罪人竟然还能见到母后送过来的手信，甚至还是皇叔亲自送过来的。
他倒是不怀疑皇叔会不会骗自己，自己一个临死之人，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骗的？
虽然早就知道信中装的内容会是什么，可是在拆信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焦灼的手抖起来，分明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信封，他拆了好几下却也没有拆开。
“本王来吧。”
太子将东西推了出去，他知道这次是自己失态了。
“母后和小弟可还好？”
太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干涩，他知道自己不孝，谋反不成，甚至还要丢性命，此后母后和小弟这日子要难过了。
看着太子立死前还不忘挂念皇后，沈昭挑了挑眉，“殿下看过信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沈昭不愿意多说，何况皇后将这封信交给自己的时候，他也没有亲自拆开看过里面的内容，想来也是撺掇太子找人求情开脱罪责的话。
太子沉默着看完了信，将东西放到了一边，脸色几番变化，最终化为颓然。
沈昭即便没有亲眼看过信中所写，也能将信中的内容猜的八九不离十。
“母后让我向父皇认错，说这样就能保我一条性命。”
他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留自己一条性命，何尝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自己犯的又不是什么小的罪责，而是谋反这样的大罪，母后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
叔侄两人说了这么久，沈昭也一直没有将自己带来的毒酒带上来，好像今日真的不过是一场谈话，而不是太子的赴死。
“那殿下有何打算，难道真的打算向陛下求情放你一马吗？”
沈昭没有说出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可是他知道，以太子的聪慧，定然会猜出来自己今天来不只是单单为了谈心。
看着面前的皇叔直到这时还在套自己的话，太子沉默了片刻。
“皇叔，沈沅这次回来真的不是为了太子之位吗？”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计策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孩戳破。
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的计划，甚至细细检查过，生怕有一点纰漏，可还是败在了他的手上。
沈昭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向没有关严的那扇窗子，微微叹息。
“殿下，他这次回宫另有要事，何况这次不是陛下让小殿下回来的吗？”
听到沈昭的解释，太子忍不住嗤笑一声，这话也就说给外人听听，什么淑妃鬼魂做乱，不过是想要让沈沅回宫的借口罢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皇叔还想骗我，难道我一个死人还能再把这件事说出去不成？”
他的的确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活着走出东宫，只看外面那些等着的下人就知道了。
沈昭叹息一声，看了太子一眼，着实不忍告诉他这真相，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此看重太子之位的，起码沈沅就不是如此。
“殿下以为当年淑妃一案的真相如何？”
太子冷笑一声，“皇叔既然知道实情，又何必故意瞒着孤，当年的淑妃一案不过是误会一场而已，难道这件事情还真是母后做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