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十几年没见,互相心里再过有抱怨,几滴眼泪,相逢一笑,多年积攒下来的情分在那,很快也便互相释怀了。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衣怀嵩那里,怎么交代。
这几日,衣怀嵩以首座身份,撤去了张三福和三娘的一应职责,又不许他们离开主峰,说是要调查清楚此事,其实是变相将他们一家软禁了下来。
除了九宝儿还在乾园没有回来,张三福,三娘和陈敬方都被控在主峰,张七十也一直没有出面过问此事,张凌尘又没有回来,当下,几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张凌尘心知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惹出来的,当即便是他去找衣怀嵩,要杀要剐随他便就是。
大娘则有她的主意。
这件事,想要轻松过去,并不容易。
但这件事归根到底,其实就是晚辈之间的较量,要是能由张凌尘去跟赵从定实实在在再比一场,生死不算,倘若能扛下来,这件事应该能过去了。
三娘显然不同意这样做,张凌尘在乾园与赵从定陪练多日,赵从定什么实力,大家有目共睹,这会让张凌尘和赵从定来一场生死决战,无疑是让张凌尘去送死。
几人正商量时,张七十推门进入。
这几日,他没有露过面,张三福也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的性格,最是能“隐忍”了。
“你来做什么?先前不是说不管此事吗?”大娘撇了一眼张七十,不满道。
“我只是说,时候未到,什么时候说过不管此事了。”张七十自己坐了下来,抬眼看着众人。
“这事,本就不能由我出面,这次我要是出面偏袒张凌尘,日后神山弟子纷纷效仿,又要怎么处理?”
众人听到张七十这样说,哪怕再怎么不愿意听,可也都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张七十虽说是宗主身份,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宗主身份,很多事情才不好太过干涉,而首座则不同,他为自己弟子出头,于何都说得过去。
“那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张三福有些急切,自己当初选择来神山,很多事情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张凌尘竟有实力能将衣怀嵩的弟子打成重伤,更何况还废了人家修为。
当下,众人再如何瞒着张凌尘并没有死的消息,可衣怀嵩毕竟不是傻子,他可是做了几十年的首座大人。
“依我来看,只有张凌尘与赵从定去打一场,打得赢打不赢不说,能活下来,这件事应该也就能过去了。”
张七十所说,与先前大娘无异。
张三福和三娘其实心里也很明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凌尘,你与他在后山打过那么多次,他的实力究竟如何?你有没有把握,活下来?”
三娘试探的语气,让张凌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摇摇头:“赵从定已然快要步入半禄,我尝试过用尽全力去抵抗,可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对手。”
张三福和三娘几乎同时叹了口气。
可是,如果不这样选择,等衣怀嵩真的闹大,可能连张七十都无法收场,甚至长生宗都会不安宁。
这些年,谁不知道衣怀嵩觊觎宗主之位久矣,甚至他真正的野心谁也不知道,私下里又不知道培植了多少势力,真要闹到那种程度,恐怕对于长生宗来说,是一场浩劫。
先前,张七十虽然表露出了自己的实力,将衣怀嵩的气焰压了下去,可毕竟与这件事完全不同,此时此刻,似乎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众人相互僵持着,却听门外有人高声大喊。
“首座大人驾到!”
“哼,我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想说的已经说了,我可以保证的是,赵从定要是真对张凌尘下死手,我一定出手阻拦,可这件事,轻易恐怕过不去。”
“该如何,你们自己决定!”
张七十快速说完这些话,来到窗前,纵身一跃。
“跑了?”
大娘嘴里顿时骂了起来。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堂堂长生宗宗主大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跑了?”
大娘似乎还要骂,却不料门被推开,衣怀嵩衣冠凛凛走进门来。
“师弟啊师弟,多年不见,我以为你能老实一些,没想到,你还是那样,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衣怀嵩怒骂着走进门来,端坐在了张七十先前坐过的位置。
“二师兄,还请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凌尘才回来,我也是刚知道他还活着,你就赶来了。”
三娘站在张凌尘身前,煞有其事的说道。
张凌尘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这些年受师父和三娘庇佑太多太多,到了如今,闯出祸端还是三娘站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挡着,也该是时候由自己出面了。
汤悬河也跟在衣怀嵩身后,看向张凌尘,仿佛吃定了他的样子。
这样的机会,衣怀嵩和汤悬河等了多年,运筹了多年,当下,想必睡着都能笑醒吧。
张凌尘同样看着汤悬河,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于是他推开三娘,也不顾三娘阻拦,挺身站在了汤悬河和衣怀嵩的眼前。
“二师伯,我知道,你想取我的性命,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你毕竟是首座之尊,出手对付我一个毛头小子,岂不怕天下人耻笑?”
“想要我性命也可以,让赵从定来拿,我想以赵从定的实力,杀了我,易如反掌,也好成全了你的威名,如何?”
衣怀嵩表面波澜不惊,但心里还是对这个少年有了新的看法。
这个少年,宠辱不惊,言辞缜密,假以时日,恐怕还真的不好对付。
对于张凌尘所说的,由赵从定来取他性命,衣怀嵩很自信,眼下整个长生宗青年一代,没有比自己这个弟子更强的了,恐怕放眼整个世间,也不会有。
“好!就依你。”
衣怀嵩紧紧盯着张凌尘,仿佛要用眼神击垮这个少年。
可张凌尘丝毫不惧,同样眼神凌厉,定定看着衣怀嵩。
“三福啊,你可真是好福气,收了个这般目中无人的好徒弟。”衣怀嵩眼神未动,却对张三福丢出这样一句来。
张三福知道眼下已无退路,只有想办法让张凌尘活下来,只有活下来,一切都有希望。
“对了,大嫂,这些年不见,过得可还好?”
衣怀嵩将视线移至大娘身上,语气挑衅意味十足。
显然,关于大娘和张七十的这些事情,衣怀嵩是知道的。
大娘冷峻一笑:“首座大人如今威风更甚了,但你要记住一句话,人狂有是非,狗狂挨砖头,还希望你能一直威风下去啊。”
衣怀嵩笑笑,起身就要离开。
“七日后,还是在后山,我会告诉赵从定,让他留你全尸。”
衣怀嵩头也不回,人已出门,声音却至。
“凌尘,怎么,你是翅膀硬了不行?连三娘也不放在眼里了?”
衣怀嵩才出门去,三娘转身连打张凌尘好几巴掌,虽然打在胳膊,可三娘似乎还是怕打疼了他,手上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只是发泄着情绪。
张凌尘看着带着哭腔的三娘,心里生出一丝难过,二老多年如何辛苦,他实实看在眼里,如今更是让师父和三娘这般痛苦,他心里实在不好受。
“扑通!”
张凌尘挨完巴掌,眼圈泛着泪花,跪倒在地上。
随即,他重重扣头,地板发出咚咚声响。
叩拜完毕,张凌尘抬起头,依旧跪在地上,看看师父再看看三娘,终究流出了眼泪。
“师父!三娘!我的路,我们的路,本来就很难走,我们心里都清楚的,今日不出事,明日也必定会有人找麻烦的,躲不过去的,我知道您二老的心思,可如今,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不如就让我去试一试,倘若凌尘能够活下来,往后余生,我一定好好孝敬您二老。”
听到张凌尘这样说,张三福和三娘只摇头,三娘脸上,两行热泪流下,转身抱住自己姐姐。
他们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的心血,已经不能再多,如今,孩子也大了,于情于理,也确实到了他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大娘倒是知道此刻什么最重要。
张凌尘摇摇头:“没有打算,到时候,唯有拼尽全力。”
“三福,你那把翠鸣还在吧,给了凌尘吧。”
“对对,是得有把趁手的剑才行,总不能还拿着木剑去吧。”
张三福当即起身,从床边拿起翠鸣,递给张凌尘。
张凌尘摆摆手道:“师父,翠鸣是你的本命,我若用了,日后于你不利的。”
每个御剑之人,都有自己的本命之剑,旁的人用着不相匹配不说,对于主人也会有一定影响。
“那你空手去?”张三福几乎是喊出来的。
张凌尘从身后取出那根木棍,握在手里。
“我有大娘给我的泓栩树干,当不弱于赵从定的。”
之前,张凌尘和赵从定在后山比试之时,赵从定甚至都没有用自己那把临风,这根木棍到底能不能与之对抗,其实谁都未知。
可这木棍,毕竟是泓栩神树的主干,应该也不会很差。
“要不然?去请李先生来,或者时先生,写几道符也好啊。”
三娘抹去眼泪,看着张凌尘说道。
“没用的,三娘,长生宗比试是什么规矩,您能不知道吗?”
几人再次沉默。
“这几日,叫九宝儿回来吧,如果真有不测,我希望她能在我身边。”
张凌尘笑着,故作轻松道。
“好,好,是得叫她回来。”
张三福当即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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