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五条凛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正稳稳呆在一位少年的臂弯之中。

青色渐变的发丝,清冷的金黄色眼眸,惊鸿一瞥的侧颜,还有从他的肩侧一直蔓延到了手臂,那些相当有辨识度的纹身——如果对剧情更加了解一些,便会清楚这些是由“业障”凝聚而成的产物。

在看清少年面庞的那一刻,她险些张嘴就几乎尖叫着唤出了对方的名字,不过五条凛这会儿的身体很虚弱,最后还是没有力气真的喊出声,只能在心里嗷嗷的喊。

魈!

哇啊啊,是魈呀!

降魔大圣,魈上仙,守护着璃月的大英雄!

想必每一位来到过璃月的旅行者,都肯定是躲不过这位身为守护璃月的三眼五显仙人之一的,虽说外冷内热,却只对你一人特殊,甚至会予以你“若遇劫难,便唤吾名”这般承诺的这位清冷少年夜叉吧。

五条凛也不例外。

天知道她当年在海灯节正式开了卡池的时候,摇晃着自己老哥爆了多少金币,又在提瓦特大陆挖空了多少宝箱,就是为了接他回家。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逃过风系小男孩呢。

五条凛确实喜爱着自己养大的每一个角色,可是这个喜爱里面多少会带点偏爱的。

很明显,这位镇守璃月的少年夜叉,就不带一丝犹豫地被包含在五条凛的偏爱范畴里。

她就这样水灵灵地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风系少年。

活着的,会动的,比大型手办精致一万倍,这比吃谷都让人激动太多了,因为真人这会儿就在自己的面前呀!

五条凛的内心撕心裂肺的喊着。

而魈也自然察觉到了少女灼热的视线,他停下脚步:“你醒了。”

五条凛的眼睛睁的更大了,她心想:啊啊啊,说话了!魈他说话了!

他会说话,天呐!是会说话的魈。

说实话的,如果五条悟看到妹妹这会儿因为纸片人男神而画风突变的不值钱的样子,肯定会把她笑烂。

魈见到面前少女瞳孔放大,一脸震惊的模样,他险些以为,少女是因为方才的那些为非作歹的盗宝团所以到现在还在惊魂未定,即使是日常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待人的他,此刻也不由得放软了些语气。

他出声安抚:“放心,如今那些贼人已被我处理,你已安全了。”

在五条凛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魈已经使用风轮两立把刚刚那群盗宝团捆成粽子,打包扔到了最近的千岩军驻扎的地方,交予他们处理。

不善言辞,面冷心细的的少年仙人,还没忘记在来回间隙寻来一块材质柔软的棉布,将那边可能是因为寒冷在颤抖的的少女裹了起来。

他望着对方还在震颤的瞳孔,误以为她同时也在畏惧自己,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并无恶意。”

五条凛:呜呜呜,魈宝,妈妈的好魈宝,太懂事了吧,这样温和的跟她解释就算了,还知道帮妈妈盖被子。

谁能懂啊,他这种小心翼翼的,生怕让她受伤的动作,害怕吓到了她所以笨拙而真诚解释着的语气。

魈眼睁睁的望着面前的少女的眼里泌出了几缕水雾,又误以为她是因为身上有哪里受伤了才展露这种表情,因此加紧了脚步道:“我这就送你去往璃月港内的医馆。”

“等,等等。”

五条凛抬起手,她非常自然的又环住了面前少年仙人的脖颈——她曾经因为行动不便时常被人抱来抱去,所以她对怎么让双方都省力这一点,很熟练。

可这个动作直接让正在御风而行的少年仙人一个趔趄,他险些一脚踩空让二人一起跌落地面。

没错。

在第一眼见到那个被盗宝团包围住的少女之时,身为仙人的少年自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冥冥之中,他与面前少女的某些联系。

这个世界上,鲜少有人能够予以他那样的情感。

……也许曾经有过很多,但是如今,夜叉一族早已经只剩他一人,他在大多数时候,只会将璃月港的安危,将帝君的嘱咐看得更加重要。

可……

为何呢?

面前的少女呈现给他的,明明是一张陌生的面容,他却不由自主地觉得,他们彼此之间已经相熟了很久那般,她于自己而言,犹如旧友,犹如同伴,犹如……家人。

这也是为何,魈在她遭遇盗宝团时,不带一丝犹豫便站在了她那边。

魈原本可以很好的将方才翻涌的情绪完美的压抑在他浅淡的神情之中,继续神色如常,不展现出他所受的影响,只打算在将她送去医馆之后,再去与自己的故人前辈们请教。

帝君大人的话……帝君大人日理万机,他打算,如若没从留云真君他们那边得到确切答案之后,再去叨扰帝君。

可是。

少女突然靠近的双臂,险些将他此刻内心树立的防线彻底攻破了。

原本他就因为面前的少女熟悉,无意识地收束了绝大部分的戒备,魈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纯粹的蓝色眼眸,这双眼睛的主人就这样环着他的脖颈,对着他轻轻的笑。

“刚刚忘记说了,谢谢你。”她眨了眨眼睛:“凛,我的名字是五条凛。”

她从来都是实名制玩游戏的,所以曾经的游戏里的角色与她对话时,也会呼唤她的名字。

她可不像哥哥他们一样,会取一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宇宙大皇帝”之类的名字,这太出戏了。

所以,在这说不上是初遇还是久别重逢的情形下,她选择面对面前的少年,轻声的道出自己的名字。

“……”

魈恍惚了一段时间,方才回神。

五条凛,明明是没有听闻过的姓名,没有见到过的脸,可他仍然发自内心的感到亲切。

“魈。”

沉默良久,少年轻声回答她。

五条凛就这么被魈放在了不卜庐的门口。

其实,她原本是有那么一点点想拒绝的,她总觉得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和自己此前自带的诅咒有所关联,毕竟她曾经进过那么多次的医院,可是没有一位医生能有办法帮得到她,她只能靠副作用很大的药物麻痹痛苦,凛觉得看多少医生都根本没有意义。

可是,魈是那样的担忧她的身体欸。

看着少年认真的神色,她就根本说不出来拒绝的话语。

五条凛在魈的身后,好奇的往这个熟悉的建筑物里看着,正在她纠结要怎么走流程进去的时候,她忽然被身侧一只小小的,冰冷的手握住,轻轻往屋内的方向指引。

个头矮矮的女孩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白先生,七七,把病人,带过来了。”

五条凛:“……!”

她忍耐住了将身侧这只小僵尸抱起来亲两下的冲动,摆出一副阿妈的心态发自内心的感慨着,天呐女儿实在是太可爱了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可爱的生物。

七七牵着她的手,停在了如今不卜庐的医师面前,翠发青年望向五条凛,他的面上始终挂着温柔儒雅的笑,那并非虚妄的伪装,他温和的说:“请这位小姐坐下,我替你诊脉。”

他的脖颈游走着一条白蛇,小蛇吐着信子,眨着绿豆大小的眼睛,似乎也正在观察和注视着她的病情。

五条凛:唔,久仰久仰,白大夫,还有长生。

短短的一天之内,她见到的熟悉的角色浓度太高了,一些过去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往外涌现,这让她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她裹紧了身上用来做斗篷的布匹,在此刻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向了门口。

少年仙人侧倚着墙壁,似乎正无声等待着诊断的结果。

——还好,他还未离开。

他察觉到了五条凛的视线,缓缓的动了下唇,隔着远听不清魈在说什么,但是凛能够读懂他的唇语。

他在朝着她说,“别怕”。

忽然间安心了些许,五条凛松了一口气,伸出白皙的胳膊递给了白大夫。

白术远远瞧着少女与那边少年的互动,笑容很深,但是在他抬指为面前少女诊脉之时,却凝滞住神情,收敛了笑意,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众所周知,看中医诊脉的时候,最忌讳医生一脸严肃,一声不吭,一般来说,那个时候可能连自己之后应该埋哪都想好了。

五条凛内心一沉,就在她做好了迎接最坏的结果的准备,以为这副身体可能也已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时候,却听到白术正色道:“这位小姐,应该是中毒。”

五条凛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中毒,不是得了绝症,只剩下一年半载的寿命了。

欸?不过,是中毒吗?不是咒术导致的身体负荷么?

此刻,门口的少年仙人却顺势两步上前,他的眉头蹙紧:“怎会如此,方才那群盗宝团居然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我这就去询问他们解毒之法……”

五条凛赶紧阻拦:“等等,等等,这个真的不是他们干的——”

虽然那群盗宝团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仅想打劫,还想阴她去爆炎树,但是他们确实从见面开始都没什么机会给她下毒,只有被她殴打在地上蠕动,哭爹喊娘地喊姑奶奶的份。

这大概率不会是盗宝团干的。

其实她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罪魁祸首了。

——多托雷那厮,肯定在她清醒之前动过什么手脚。

魈在她身后环抱双臂,眉头些微蹙紧,询问白术:“这毒……”

白术笑了笑:“此毒刁钻,但却有方式解决,既然来了这不卜庐,我便会尽力医治每一位患者。这位大人,不必担忧小姐的生命安全。”

魈闻言,神情很明显都冷静了几分,不过他的言语中并没有掩饰对五条凛的担忧,继续对白术道:“方才她忽然晕倒,想必,也是因为中毒?”

白大夫推了下眼镜,而缠绕着他脖颈的长生这会儿已经当嘴替,口快的将话说了出来。

“这位仙……咳咳,这位先生,其实这毒物毒发只会造成通体疼痛,白术刚刚替她把了脉,我们了解了她方才骤然晕倒,其实是有另一个原因。”

魈歪了歪头,五条凛也很同步的歪了歪头。

另一个原因,五条凛深吸一口气,想,莫不是大的要来了。

其实,拜曾经的身体所赐,她此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觉悟,五条凛甚至抬起空余的另一只手,非常自然的就握住了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年仙人的手腕,紧张等待审判,魈僵硬了一瞬,却没拒绝。

“许是太久没吃饭,饿昏的。”

五条凛:“……”

她想收回自己方才紧张握住对方的手,却发现此刻已经被魈反握住,没能抽离。

抬起头,少年仙人面色严峻,望着她的神色复杂中带着明晰的怜悯,也不知短短一瞬间,究竟脑补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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