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了。”
徐万金说完这句话,又吩咐武二找了几块木板,拼放在床榻旁边。
“武大没有跟来吗?”
赵若雪疑惑问道,按理来说,为了保证徐万金的人身安全,武大应当寸步不离他左右。
“他不便现身,现在你代替武大的位置。无论我去哪,你跟在我身边就好。”
徐万金回到桌边,整理了一下书卷,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赵若雪按照吩咐,站在徐万金身后一米的地方。
参军的营帐与普通士兵的营帐不同,暖和许多,宽敞许多。
徐万金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身上披着披风,看了一会儿,便打起了哈欠。
徐万金将书卷合上,赵若雪明明呆在自己身边,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徐万金心中好奇,赵若雪为什么会离开精诚镖局。
不过半年时间,居然跑到军队里来了。
如果自己没有看到程将军身上的雾剑,恐怕赵若雪就不知道在哪场战争中殒命了。
赵若雪生性冷淡,一个人带着弟弟长大,一个人离开精诚镖局,一个人进入军营,恐怕不会对自己讲那么多。
徐万金一手撑在额头,缓缓出声。
“赵若,去帮我沏壶茶水。”
“是,徐公子。”
赵若雪看了看空旷的营帐,武二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躲清闲了。
“对了,我现在的身份是何家大公子。”
徐万金想起之前赵若雪生病的时候,自己跑前跑后,殷勤的模样,连自己都没有料想到。
现在看看乖巧倒着热水的赵若雪,沉闷的心情竟然轻松了几分,笑了笑,低声念叨着。
“赵若,这名字好听。”
“是,何公子。”
“军营地方有限,今夜你就将就将就。”
徐万金心想,反正赵若雪也睡了那么多天地铺。
“是,何公子。”
赵若雪心中的怜惜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身不由己的厌烦。
接下来的战役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是胜利还是失败,难道自己就要一直守在徐万金身边,保护他吗?
赵若雪将茶水沏好,端给徐万金。
徐万金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白皙温暖,与赵若雪布满老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赵若雪端完茶水,瞬间将手缩回,然后背在身后。
相处时日增多,两个人的差距只会越发明显,这让赵若雪有些许不安,只想远远的逃离。
徐万金沉吟半晌,征兵的人数稀少,究竟是因为男丁稀少,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呢?
看来只能亲自去看一看,徐万金一杯清茶下肚,身上又暖了几分。
不经意看了赵若雪一眼,将行李里面冬天的服饰拿出。
“你以后跟在我身边,不必穿铠甲。一会儿陪我出营,去周边的城池视察一番,可能需要一日的时间,你将这套衣服换上。”
“何公子,不需如此。”
“你以后是我的属下,你的一切衣食住行都归我管。”
赵若雪颔首,有些不自在接过服饰。
雪白的棉衣,衣边拖坠到地面上,将皮靴紧紧罩住。
像是一幅水墨画变作的,胸前绣着灰黑色浓淡相宜的竹柏。
徐万金重新理了理披风,率先走出营帐,然后冲着营帐门口的卫兵吩咐。
“备两匹快马,我要去看看征兵的具体情况。”
徐万金抬头看了看天色,雪花依然四处纷飞,像是无拘无束的蝴蝶,不知忧愁般默默起舞。
赵若雪将铠甲褪下,身上好像卸下一座大山。
不知道这件衣服徐万金有没有穿过,材质和用料皆是上层,衣服上是布料天然的清香。
赵若雪穿着厚重保暖的棉衣,出了营帐,雪花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
徐万金第一次看赵若雪穿雪白色的衣服,心神不经意一动。
黝黑的脸蛋,在毛茸茸的衣领包裹下,显得有些乖巧可爱。
两人身高相差不多,徐万金的衣服穿在赵若雪身上,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
徐万金心想,赵若雪,赵若雪,像雪一般冷漠干净的女子,天生就适合穿纯白色的衣服。
略微秀修长的衣袍将赵若雪的手掌拢住,整个人显得高挑精致。
赵若雪脸色微微羞红,不自在开口询问,声音却不觉软了几分。
“我们何时出发?”
“士兵应该会先去程将军那汇报,然后再去马槽将马匹牵过来,等一刻吧。”
徐万金淡淡开口,心中却因为赵若雪的出现波澜万分。
那一双眼睛在白雪的映照下,显得更为明亮,可以直直照射到人的心底,让人的心意无所遁藏。
徐万金转过头看着远方的民居,关闭的房门,沉静的屋宇,在白雪的覆盖下,一切好似都平和而安逸。
营帐一头伫立的军旗在狂风吹拂吓,列列作响,提醒着徐万金眼前的战事。
通体雪白的马匹,挣脱缰绳,冲着徐万金欢快的跑来。
四只蹄子不安分的前后左右踢踏着,表达它的欢喜。
白马将马脖子凑近徐万金,嘴里吐着呜呜的浊气,好似在朝着徐万金问好。
徐万金伸出手,奖励般拍了拍马脖子,然后从白马脑袋上方捋着鬃毛。
白马微眯着眼睛,很是舒服的模样。
赵若雪想到家中的奶狗,万物皆有灵,心中喜欢,便不自觉伸出手,拍了拍白马健壮的马背。
“赵若,你的马在那边。”
徐万金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拿起马鞭,随手一指。
随后而来的是一只通体棕黄色的马匹,在士兵的牵引下,一步一步向前踢踏着。
步伐沉稳,目光平视前方,就像是练兵时候的赵若雪,一丝不苟的样子,让人很难心生宠溺。
士兵松开缰绳,棕黄色的马匹自动走向徐万金,眼神高傲,看都没看赵若雪一眼。
赵若雪抽了抽嘴角,扯过马缰绳,一个跳跃,蹬着马蹬,跟随在徐万金身后。
棕黄色的马匹嘴里不断呼着气,有几分不乐意。
赵若雪狠狠朝马屁股上面拍了一下,马匹终于安静下来,朝营帐外面跑去。
“赵若,给你的马起个名字吧。”
“黄地,你觉得怎么样?”
“像是黄土一样,稳重而且朴实,挺好的名字。我的马匹叫白灵,无欲无求的雪中精灵。”
“嗯。倒没有那么诗意,毛色棕黄,长相随意,所以叫黄地。”
风雪渐渐弱了一些,两个人迎着风而行,声音消散在风中。
离开河市,徐万金和赵若雪并驾齐驱,两条雪白的身影,隐匿在风雪中,渐渐变成两个黑色的小点,最后什么都看不见。
天地间苍茫茫一片,雪白色的云朵,雪白色的枝干,雪白色的旷野。在冬季,谱写着另一曲聚散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