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太阳被灰色的雾遮挡住,隐约能看到几缕亮光。
酒家旁边的秋海棠又开了一遍,四个人用过早餐,便匆匆上路。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旷无人的长街。
徐万金仔仔细细洗了把脸,伸了个懒腰,来到雕花镂空木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
从客舍的三楼望去,一条街的手工商铺,商铺白色的墙面常年被风吹雨打,早已裂缝发黄。
商铺门边是稀稀落落的顾客,顾客们服饰各异,有的风姿飒爽,有的贼眉鼠眼。
对面的商铺门口停放着一辆马车,四五个身着硬质布衫的工人,撸起袖子,将马车后部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抬起,然后送进店铺内。
不过须臾间,朝着门口左右望了望,才各自离开。
这里是距离定都最近的金矿小镇,镇子因为靠近河边,地质特别,金子等矿物质产量丰富可观。
商铺背面是一大片的黄色沙土,一条宽阔汹涌的河流从沙土的低洼处流过,依稀可见忙忙碌碌的船只和人影,在河面往来穿梭。
身后响起一阵节奏明快的敲门声,“公子,用餐了,小二刚刚送来的瘦肉粥。”
“嗯,进来吧,把食物放在桌上,让武大进来一同吃吧。”
因为开着窗户,空气中漂浮的黄沙落了满桌满地。
“公子,这怎么好意思?”
武二推辞到,哪里有仆人和主子在一起吃饭的道理。
“无妨无妨,咱们且入乡随俗,河东镇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在金矿之镇,人们之间的关系以利益为桥梁。
为了验证徐万金的话语一般,楼下响起一阵清脆的歌谣,“采矿矿,赚钱钱,吃肉肉……”
几个小孩子像风中的沙尘一般,跑来跑去,无拘无束。
“那真是谢谢公子了,我这就去叫武大。”
“去吧,快去快回。”
徐万金等着两人,看了看几碟小菜,没有动筷。
武大进了屋,等着徐万金的命令。
“武大,来到河东镇,不必如此拘束,坐下用饭吧。”
“是,公子。”
武大听从命令,吃了起来,然后在武二将一碗粥都吃光之后,对着静坐不动的徐万金说到。
“公子,请用餐,没毒。”
“嗯,很好。我看武二吃的快,一会吃完饭,留下把房间打扫干净,不要留一丝沙尘。”
徐万金说完话,才拿起汤匙,将已经晾凉的粥放入嘴中咀嚼。
河东镇鱼龙混杂,还是不要带武二为妙,出了什么事,也好快速的处理。
徐万金这次来是为了采购珠宝行所必需的原材料,兜售金银的商铺有上百家,与珠宝行有长期合作的商铺有十余家。
得到消息的商铺,带着仆人在客舍楼下等候着。
徐万金下了楼,在仆人带领下,一一拜访了商铺老板,并且亲自检查了这次订购的金沙。
金沙经过初步过滤和筛选,色泽光亮,质量极佳。
徐万金按照原定计划,制订了契约,交付了部分钱款。
各家商铺的老板仆人将徐万金团团围住,皆是一脸谄媚的奉承着。
人群哗啦哗啦的移动着,在长街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又或者说徐万金一个人便是一道风景线,让人不自觉停下步伐。
徐万金正打算跟着老板们向第五家商铺走去。
对面出现一个矮小的上了年纪的老者,也带着一队人马,正是与徐府的珠宝铺齐名的鸿运珠宝的老板,朱鸿运。
说道鸿运珠宝,在定都也是风声很盛。与徐府的珠宝铺相比,质量参差不齐,制品缺乏创意。
但是朱鸿运为人狡诈阴险,所以倒也勉强支撑起数量庞大的珠宝铺,与徐府珠宝有着多年不正当的竞争关系。
比如说,朱鸿运背后第二排跟着的书生打扮的男子,正是三年前从徐府珠宝被挖走的一个账房。
又比如说,朱鸿运左手第三排围着布巾的老板在去年被挖走之前,和徐府已经合作了十多年。
这些还是去年武二告诉自己的,这武二不在跟前,耳根子真是清净不少。
朱鸿运目光冷冽看了徐万金一眼,徐万金也毫不示弱,目光坚定回了一眼。
两队人马互相翻着白眼,唾弃着。
擦肩而过的时候,朱鸿运背后的方巾男子,趁人不注意在人群中伸出脚。
徐万金身后的老板早有预料,抬起脚然后狠狠的踩了下去,没想到踩了个空。
两队人马相互交错走过,人群中不时发出哎呦的声音,然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空气中肃杀的气氛弱了下来,商铺老板们马上又挂上一脸标准的微笑,相互寒暄着,都夸自家的金沙好,无可比拟。
赵若雪和孙潜嫌弃马车内空间狭小,又重新骑上大马。
几人距离河东镇越来越近,周边的风景也瞬间变换着。
本来树木荫庇的大路,变成了弯弯曲曲的土沙路,沙子在太阳的照耀下,像是满天星辰。
赵若雪无心风景,后背的刀口虽然稍稍愈合,依然揪心的疼痛着。
天边太阳开始下沉,越来越低,在第一缕晚霞出现的时候,天空变成了美丽的紫红色。
几个人终于到达了此次任务的目的地,在漫天霞光中,河东小镇显得格外迷人。
川流不息的人流,广阔的河流,老旧的屋宇,让这个小镇显得神秘复杂。
孙潜和赵若雪按照地址,找到了一间简单的院落。
大门漆着黑漆,敲了几声,不知多长时间,才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慌慌张张跑来,好似刚刚睡醒,一边问道,一边收拢衣服。
“谁啊?”
“定都精诚镖局,有人派我们将公子送到这处。”
少年依然一声不吭,像是一只待宰的肥羊,等待难知的未来。
“呃。”管家突然有些噎住,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此处正是二夫人偷偷购置的宅子,打算在府中失去地位后有个去处。
二夫人昨日倒是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到了两个方案,无论是第一个方案,还是第二个方案,都没打算把少年留在这里。
管家将门又重新合上,喊到,“院落有些脏,我收拾收拾,明日再来吧。”
“这是什么意思嘛,摆明了不想我们进去。”车夫念叨着,一脸气愤。
反倒是孙潜和赵若雪能沉得住气。
赵若雪看了看孙潜,孙潜点点头,说道,“那我们便在此处找家客舍留宿一日,明日若是依然如此,我们便将少年带回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