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云间,月挂高。
岸边另一席身影正执手吹箫。
可是,面容却只有淡淡的轮廓,流畅的笔锋却在此处停住了,并未再延续下去。
叶子迟疑了一下,
没敢去动它,只是把纷乱摆放的书册捧在手里瞄了一眼,准备分门别类把它们尽数摆好。
举手抬袖之间……
突然一张绢布飘了出来,落在案上,似水一般下滑,轻飘飘地跌到了地上。
叶子一激动,立马有了兴致。
按照常理,
一般这隐秘夹在书中的,不是那情诗小曲儿,就是武功秘籍。
俯下身,把它捞在手里。
朝门外看了一眼,义父还没回来。
将它抖开,拍掉灰,摊开捧在手中。
光线有些暗……
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那字儿俊秀,写得极是工整。
打火石一时半晌也找不到,
灯自然是没法点燃了。
叶子捧着那玩意儿大步走至窗前。外头透着一稀淡且温暖的月辉,正巧照在了那柔软的绢布上面。
叶子眯起眼睛,傍着墙,抬着袖子将那绢布凑近了光线,匆匆看了下去,
啊……
原来是这样……抓头,不是白话文。
——||看不懂……
抓头,
似乎不是武功秘籍,
更不像是情诗儿。
只怪平日不努力,文学造诣太低。
叶子深吸一口气,
准备把它折好,放回原处。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却突然闻到窗外传来一声,“你在干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的威严。
“你在干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的威严。
叶子这个激动,
简直比被捉了奸还要来得激动。
叶子抬头,正对上他的一张脸。
手上的东西也倏地一下滑落下来,一脚迈着将它踩在脚底,将冗长的袍子一放,便遮了住了。
有时候不合身的袍子长得也有好处。
忙将手背在后面,抬头挺胸,装宝,“义父,您回来了……今天好早啊。”
叶子斜乜一眼,外头。
一轮圆月高挂。
对上他一张鄙夷的脸。
叶子又讪笑了几声,似乎……也不早了,天都黑了。
这么说来,他都出门一天了。
“你在我书房做什么?”
叶子踩在地上,移了一小步,袍子晃了晃,忐忑不安。
回头朝里伸手,随便指了指。
“这儿乱,叶子随便整理了一下。”
他把门踹了,
走了进来,束这手,视线越过叶子,扫向了案上的那张纸,而叶子的手正指向那儿。
糟糕,
叶子讪笑了一下。
手却还没收回来,就被他一把握住了,身形不稳,就被他这么半拖半拽的拉出了屋子。
月色下,他身上仿佛泛著淡淡柔光,却有着一副不冷不温的模样。
这样的义父,是叶子所不熟悉的。
他从来都是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的,不表露出,让人琢磨不透。
可如今,叶子从他握着叶子的那只手,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不安,与寂寞……
还有,
叶子仰头嗅了嗅,还有一抹,淡淡的酒香。
他又偷酒喝了。
“你本是知道的……”他像是察觉到了叶子的目光,一双眸子清清冷冷的扫了过来,“我的东西不喜欢被人碰触。”
“叶子,懂。”叶子忙不迭地点头。
他嘴角一扬,似乎在笑。
叶子却低头,拽着袖子,往外扯着手,“义父还不喜欢与人接触。”
所以……
求求你,放开我。
“你要去哪?”他握着叶子的那只手暖暖的,有些不舍的意味。
呦……
这家伙,一旦喝了酒,
话就多,而且又很缠人,叶子眼波转转,嬉皮笑脸道,“给您再去端些酒。”
他就这么微笑着凝视着叶子,眼弯如月。
哼……
喝死你。
叶子蹲下来挖着,埋在柳树下的那些酒坛子。
掩着袖子,一阵贼笑。
到时候就义父这记性,明日一大早醒来,保管什么都会忘掉了,压根就不会责怪叶子了。
一坛坛的酒,摆列得整整齐齐。
这都是平日里照义父给的方子,叶子用花与蜂蜜酿的酒,着实珍贵……
不过,豁出去了。
挑了一个最大的坛子。
去里屋拿了个大瓷碗,在庭院石桌上摆好,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手撑着下巴,望着他。
我一直以为我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可是,后来才发现,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叶子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千杯不醉。
义父自斟着酒,一碗接着一碗喝着,
身上混着花香与淡且香醇的酒味,被风吹着,轻轻拂了过来,就连叶子也有些醉醺醺的了。
他却像是越喝越来劲儿。
一种淡忧且漠然的情愫在他眉宇间悄然蔓延,令人心疼,令人怜悯不已。
或许是,月色太迷人。
或许是叶子也醉了。
居然撑着头,凑近了,悄然的问了一句,“义父,您今天是去拜坟么?为何满山遍野的草药中央会有一块荒凉的黄土?”
他愣了一下,
叶子知道闯大祸了,这不明白儿的告诉他叶子跟踪了他么……
“叶子,你想听个故事么?”
他眼角下的朱砂痣闪烁著柔光,似乎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的。
“我有个相熟的人,她爱上了一个不能托付终身的人。”
啊……
他望着叶子笑了,徐徐仰头,饮了一杯。
“对方有妻室一儿,可是她依旧飞蛾扑火,乃至下半辈子活得痛不欲生,最终死得凄惨,葬于荒野,人烟稀少,只有花草相伴长眠。”
他伸手摸了摸叶子的脸颊,眼神越来越虚浮,脸慢慢靠了过来,“叶子只是不懂……世人都说,义父兽是至情之物,却为何偏偏得不到心中所爱。”
叶子转过头,
心怦然跳了起来。
义父兽皆为雄兽,若爱上了有妻室的人,那岂不是此人也是个男子?
莫非,搞断袖……
难怪不被世人所接纳,这太震撼了。
叶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那时那刻的义父在清辉的衬托下显得那么的孤单,他徐徐站了起来,那身白衣被风吹得零乱飞舞,似乎只要一瞬间便会乘风而去。
“义父……”叶子死死的抓住他的袖子。半晌,只能哑着喉咙说,“您不一样,若谁待你不好,叶子拼了命也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