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拇指擦掉裴时口边洒出来的水渍，另一只手细心的拍着裴时的背脊，柳清怀疑方才是自己理解错了，收起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默默转移了视线。
“相公，好些了吗？”
裴时咳嗽了好几下，才缓了过来，视线的余光注意到柳清夫妇没有往这边看，这才没好气的掐了下阿初的腰，手上一分力气都没使，反而让阿初感觉痒痒的。
“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裴时小声嘀咕着。
阿初讪笑着，讨好的继续拍着裴时的背，似是在安慰着对方。
“我们回去吧，柳娘，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想逛的啊。”
柳娘听到阿初的话，这才转了身子，摇着头说:“没什么逛的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她下午睡了一阵子，精神气足着，但柳清陪着她在外面这转了一圈，貌似犯了困， 柳娘有些担心柳清，毕竟在府学待了一天，还起的那么早，想到这儿，柳娘有些心疼起柳清来。
注意到柳娘担忧的眼神，柳清心满意足的勾起唇角，干脆直接握住柳娘的手，攥紧在温热的手心里。
柳娘脸红了下，在柳清手心里挣扎着，见挣扎不出来，小声嗔怒道:“在外面呢。”
“又不是在镇上。”
开阳府比临水镇要开放些许，再加上这人山人海的夜晚，大家伙都玩得有些不能自已，男女牵个小手的不在少数。
柳娘见挣脱不开，只好随了柳清，然而回去的路上，却一直不敢看着阿初和裴时二人。
“几位留步，小姑娘，留步。”
阿初耳朵动了动，挽住裴时的胳膊，说:“等一下，我好像听到买饼夹肉时的那老爷子了。”
“会不会是听错了。”柳娘说。
这市集里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四处叫人的声音也不少，柳娘觉得没准儿阿初吃的有些多，想必累了，多半是听岔了。
阿初捏住裴时的衣角，回眸望去，身后的人群里挤出来一个老头来，衣衫凌乱不堪，被行人挤得皱巴巴的，来到阿初一行人跟前后，老道儿擦了擦脸上的汗渍，欣喜着，“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骨幸好还算硬朗，小姑娘，我活了这么多岁数，竟还不如你看的深入，今夜算是受教了。”
说吧，老道儿向着阿初弯腰行礼，阿初人慌乱了下，这老道儿看着有六十多岁了，给她一个小辈行这般礼，幸好裴时拉开了阿初，躲掉了这一礼。
随后，裴时沉声道:“老爷子，内人可当不得你这一拜。”
“当得当得。”
老道儿捏着小羊角辫儿，眯眼乐呵笑着。
他方才站在那饼夹肉的小摊边儿，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随后他换了个方向，找了另一家饼夹肉摊子。
这饼夹肉算是开阳府这一块儿的特色，包的肉多半是廉价的猪肉，卖的并不算贵，不过最近是院试的日子，城里来了不少外地的人，一瞬间，城内许多东西一夜之间，价钱都翻了个倍，就比如这饼夹肉。
老道儿到了另一家卖饼夹肉的摊子后，忍痛斥巨资买了一个，掰开两块饼，看着里面与平日里无差别的量，不禁羞愧起来。
连忙跑回了原来那小摊贩，与那人道了歉。
“是我浅薄了，那郎君若是不跟着同行的人都涨价，迎着他的定是日后同行的排挤，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实在些，反正最近啊，城里人都不会去买那些小吃食，外地的人偶尔吃几下人也就走了，惭愧惭愧。”
“老爷子，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歇息啊。”
阿初没有接老道儿的话，而是转了话题。
“哦，太吵了，人老了，一点儿动静就睡不着，准备去杨老先生那溜达溜达，他那儿清净。”
裴时听到“杨老先生”那几个字，抬了抬眼皮，笑道:“老爷子，不知你可还记得石竹茶楼，就今儿傍晚的时候，你与在下说过这‘杨老先生’。”
老道儿迟疑了下，视线在裴时和柳清身上巡视，没多久，恍然大悟，“原来是二位郎君啊，好像是找能治梦魇的大夫，对否？”
“是也。”
“哈哈，听老头儿我一句劝，济世堂那李大夫就是个绣花枕头，梦魇这种虚无缥缈的症状他治不了，顶多开些安神药压制几下，这般，让老头儿我去又不是不行，但杨老先生是绝对可以的。”
话语间，老道儿都是对着“杨老先生”十分追捧，仿佛那人无所不能。
阿初有些好奇老道儿口中的那“杨老先生”，他自个儿都六十多了，居然还一口一个“杨老先生”，那那老先生岂不是得八十多高龄？
老道儿吧啦了一大堆，方才后知后觉的看向对面几人，疑惑道:“不知这位郎君是要给谁看病啊，你们几个倒是身后那位身穿白衫的郎君有几分可能，看那憔悴的面容，想必是睡得不怎么好。”
犯着困意的柳清听到有人叫他，稍微的清醒了下，无奈回道:“老爷子您误会了，为了院试起得早，到现在都没怎么歇息，只是犯了困。”
老道儿见自己说错了，讪讪笑几声，遮掩了过去。
阿初心里涌起暖意，羞涩的笑了下，主动的将手塞进裴时的手心里，昂起头，眯眼笑着对着某人。
裴时很喜欢看阿初笑，阿初那张脸实则是有些冷清的，不笑起来，就像雪山之巅上独自绽放的雪莲，深谷里面悄然绽放的幽兰，不敢让人靠近。
“老爷子，是内人近日有些梦魇，医馆里的安神药效用不大，故此有些心急寻名医。”
“哦~”
老道儿捏着羊角辫儿，一双浑浊的小眼看了阿初一眼似是在确认什么。
“姑娘，老头儿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但我观你似乎精神气貌似比你身后的郎君还要好啊。”
“哦，小女子白日补了觉，勉强养了些。”
“这样啊。”老道儿似懂非懂的颔着首，随后张口说:“不如几位明日去十八巷一趟？对了，几位住哪家客栈啊，老道儿是这儿的人，可以为你们带带路。”
“那就多谢老爷子了。”
裴时拱手作揖，弯腰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