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儿懒散的模样激怒了陈吴氏胸中的怒火,她甚至顾不上还在旁屋待着的公婆,指着陈三儿破口大骂:“你这懒汉子,别人家的男人哪个不是勤勤恳恳的,俺怎么就嫁给了你这憨货,这么多年过去就没过个一天的好日子。”
陈三儿似是习惯陈吴氏每日这般唠叨,不甚在意的打了个哈切,抬了抬厚重的眼皮,腔调带着几分倦意道:“说完了没你,说完俺要继续睡了。”
“不许睡,火都让别人烧到炕上了,你个死猪。”
“陈吴氏!”
一道呵斥声让陈吴氏顿时没了音,就连躺在床上死活不肯起的陈三儿也裹着被子跪坐起来,他惊慌喊道:“我滴亲娘啊,你来干哈子,儿子还没起呢。”
“哼,你也甭睡了,你两今儿不把村里头传的事给俺讲清除,这个屋你们也甭进了,脸都丢尽了,一早就让人看足了笑话。”
老妇人气冲冲的说完话,不愿多待的离去,陈三儿慌忙的穿好衣裳,还不忘抽空问上几句:“这是发生了啥事啊,瞧把俺娘给气的,你不会又嘴碎了哪家吧,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该把你那张嘴管管。”
“你最好到时候也这么神气,俺先把话说前头,咱两的事被人传出去了。”
陈三儿往袖内伸胳膊的动作停下,转头看着陈吴氏,露出惊恐的表情来,他从床里头爬出来,惶恐道:“咱做的不是挺隐蔽的吗,这,这,这怎么回事啊。”
陈吴氏心里有几分猜测,面对陈三儿的追问陷入了沉默,不敢多说,只道:“你赶紧把衣裳穿好,看娘那神色,想必定是听见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咱们现在还是想办法怎么把爹娘唬住。”
“说得对。”
……
大山村的事越闹越大,最后甚至闹到了村长和里正的面前,不少村民应和着要将陈吴氏沉塘,这可吓坏了将这事传出去的刘三婶儿,她本意只是让她也感受一下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可没想害命啊,她寻来陈大力,带她去找方氏去。
方氏近日忙着洒扫新屋的活计,顺便与对面的那对小夫妻唠唠闲,往后也好有番照应,故此刘三婶儿在黄宅落了个空,又急急忙忙的跑来了新屋来。
“这屋还没完全收拾出来,幸好啊屋子里原本就有张桌椅,要不然你们这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水借的对面那小夫妻的,是个热心的。”
刘三婶儿囫囵吞了口热茶,随后急忙道:“方姐,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惊慌,你莫急,与我说说。”
“哎呀,陈吴氏被乡亲们闹着要沉塘。”
方氏脸色顿变:“这不胡闹嘛,要是闹出人命来还怎么收场。”
“是呀,这沉塘都是多少年前的习俗了,怎么现在给搬出来,再说了,村里那寡妇可比。”刘三婶儿放低声音:“可比陈吴氏放浪多了,也没见大家伙怎么样啊。”
方氏立刻察觉到里面的不对来,紧锁眉头道:“不对劲,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啥?”
刘三婶儿被方氏这突然窜出来的成语整懵了,她讪笑几声,道:“方姐,您这说话咋突然听不懂呢,推,什么澜是啥什么意思啊。”
方氏失笑,耐心解释:“我说啊,有人在里面搅水呢,一池清水现在泥泞不堪,陈吴氏平日里也没少得罪人,大家伙这是趁此机会要出口恶气。”
“那也犯不着要把人沉塘吧。”
“你且安心回去,陈阿公和里正心里都有数,私自动用要了人性命的惩罚,到时候官府就会找到他们头上,大伙闹个几天就会消停,就是陈吴氏的日子不太好过。”
刘三婶儿向来信服方氏,经过方氏的这一段言语,这一路的心慌也渐渐沉下去,她闷了一大口茶,松了口气道:“不闹出人命来就行,对了,方姐,你这是打算长住在镇上?”
“幺哥儿身子不好,还要跟着先生学习,留在镇上也好照应着。”
刘三婶儿遗憾的收回眼神,虽说以前讨好方氏只是为了学些赚钱的本事,可后来她也是真心喜欢上了她,说起来,方氏似乎比她还要小上些许。
“挺好,这日后来镇上都有落脚的地方了。”刘三婶儿半开玩笑着说。
“以后来了甭客气。”
“那必须不客气啊,方姐,我得早点回去了,这天要是黑了不好赶路。”
“路上注意着脚下。”
“知道了,你不用送了,我认得路。”
方氏回了黄宅,过了哺食后与阿初闲聊时说起了白日里的事,阿初听到不会闹出人命来,这刚提起的气便立刻放了回去。
“你也别担心,陈吴氏平日得罪了太多的人,让她尝尝苦头,日后啊也好夹着尾巴做人。”方氏停下手里的针线,与阿初说道:“这佛教有‘十八层地狱’的说法,其中一个被称为拔舌地狱,人生前要是尽干些挑拨离间、诽谤他人的事来,这死后便会被打进这层地狱,所以啊阿初,人活在世上,就要坦坦荡荡,像陈吴氏这等小人行径你心里有个数,日后见了能避就避,但定要谨记,莫要学此类人的行径。”
方氏的叮嘱阿初听在心里,乖巧的点着头说:“娘你放心,我对别人的事没什么兴趣。”
阿初保证完,紧接着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娘,为何陈吴氏与她丈夫皆做了那等子令人不齿的事,可最后却只有陈吴氏被众人放大了出来,反观她丈夫在整件事里并没有太多人的关注,就好像大家认为这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是呀,岂止是没有关注,甚至陈三儿的行径最后还会落到陈吴氏头上来,“身为陈三儿的妻子却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这件事足够那些乡野村妇谈论许久,时下的女人不会去思考是男方做的不对,不管怎样错的都是女人。
阿初从方氏哀怜的眼神里看出了答案,她也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与方氏告辞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心情低落到连裴时都不想去搭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