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中武将们听说楚王亲自主持建立新式学校时,纷纷为为自己的子弟报名,虽然他们并不真正了解什么叫新式教育,但既然是楚王殿下办的学校,那就一定错不了!当然,那些知道此事的文臣们对此则大多是不屑一顾的,在他们心目中,只有儒家学说才是正宗学问,楚王搞这套只是哗众取宠而已,到时恐怕连座师都招不到。
九月廿三,国子监祭酒孔颖达上表称,皇家小学校课程设置有违儒家教育体系,应予纠正!另奏,诸皇子应统学九经五义,不览杂书,还是应回归崇文馆就读圣贤书。
孔颖达表章递至中书省,中书舍人不敢留,急送禁中,圣上阅至一半,怒斥“腐儒误国”,掷书于地,传谕:中书奏表应言之有物,不得以千年前“圣上云”量当今天下事!
此上谕一出,朝野震动——圣上此语,岂不是说四书五经已经无用?新皇难道要别出枢机,再立学统?不少大臣纷纷上书,力挺孔颖达,指斥皇家小学堂不尊儒家,教授杂学,应该取缔。李世民对这些奏章一概不理,留中不发。
九月廿四,楚王上表,请撤国子监、崇文馆,立皇家大学堂、皇家中学校,以新式教学为国选材;同时,拟建立新学制,向天下公开大、中、小学教材,百姓子弟不论出身贵贱,都可入学受教;各地州县官学应扩大规模,接收各阶层孩童入学,对其中贫弱者予以资助;另外,朝庭鼓励勋贵大族捐资助学,以记功勋。
楚王上表内容泄露民间后,百姓沸腾,为了孩子,无数人在为之奔走,想将此表此议推行天下!
九月廿五,太极殿小朝会,镇国楚王出席。群臣再谏皇家小学事,李世民却公示楚王上表,要求尚书省着令执行。
以尚书左仆射、光禄大夫、宋国公萧瑀、国子监祭酒孔颖达为首的儒臣一系立即出班反对,一通之乎者也,上至春秋战国、中至魏晋南北朝、下至前隋本朝,引经据典,证明儒学才是经学正统,弃正统、选杂学,就是离经叛道,为前贤不容!
中书令、梁国公房乔和中书令、郢国公宇文士及等人则是坚定站在圣上和楚王这一边,认为只学经学,不能全面培养士子的能力,朝庭现在急需的是做实务之人,楚王提出的新教育体系正好符合当下,当予推广。一众天策府旧臣立即出声附和,支持圣上是他们的职责。
尚书右仆射、密国公封伦则认为,楚王之议有理,但儒臣的坚持也有道理,不若先把这个新教育体系在雍州下辖各县中择一二进行试点,以观成效。不少大臣认为这个办法不错,给予了支持。
闻听封伦言论,萧瑀大怒,因为就在上朝之前,两人交换意见时,封伦还表示坚定的站在儒臣这一边,没想到上了朝就一改前议!虽说只是提议试点一二县,但岂不是间接同意了楚王之议?为此,萧瑀大骂封伦乃奸佞之臣,阴阳不一,实为小人!
封伦乃反击说,萧瑀抱残守缺,妄论朝议,阻碍朝庭选材大计,才是真正的罪人!
萧瑀和封伦各带一些大臣,吵做一团。而司空、尚书左仆射、魏国公裴寂、门下侍中、义兴郡公高俭和门下侍中、江国公陈叔达三位宰相却一言不发。
裴寂是李渊之友,在新皇朝堂中余日不多,一向不参与大事;
高俭(字士廉)是长孙无忌兄妹的舅父,曾对这兄妹二人有抚育之恩,自然是站在李世民这一边的,但他心中却着实不喜楚王提出来的新教育体系,因此只能保持沉默;
同理,陈叔达在李渊朝就一直与李世民交好,这时也保持了沉默。
最后,李世民拍案定论,就在楚王封地蓝田县试行新教育体系,楚王府新设教育司,负责新式小学、中学、大学的筹建,其他部寺监全力辅助。看到还有人欲上言,李世民直接表示,此事已决,毋庸再议。虽然不少大臣心有不甘,但好在只是一县而已,就默认了此事。
之的,朝会继续,各部寺按常例汇报工作。
诸事后,朝议突厥俘虏事。陆军元帅、皇家近卫军副总司令、左武侯卫大将军、卫国公李靖,出班报奏:“禀圣上,楚王殿下,经过近十日甄别,现在关押在城北十二营中的突厥俘虏共十九万八千四百五十三人,其中,阿史那王族自突利可汗之下七百六十九人,突厥各部族长二百三十五人,贵族四千六百九十五人,亲卫与武士四万七千六百四十三人,其他十四万五千一百一十一人皆为各部牧民。”
闻言,李世民沉吟了半晌,不知如何决断,于是还是把问题扔向了坐在旁边的李智云,“五郞,你为大元帅,掌管天下军务,这突厥俘虏之事就由你全权而断吧!”
“是,皇兄。”李智云起身向李世民一礼道,随后他转向李靖道:“卫国公,传大元帅令:
“一、突厥王族皆斩,阿史那之姓自此废;
“二,突厥各部族长皆斩,以警示各部;
“三、突厥贵族再查之,参与二次以上侵略我大唐者,斩,余者贬为牧民;
“四、突厥亲卫与武士再查之,犯有我大唐百姓血债者,斩,余者贬为牧民;
“五、突厥牧民皆判侵略大唐罪,须于大唐服劳役二十年,以劳动改造其不臣之心。”
“殿下不可!”李智云刚说完五条规则,李靖还没有来得及接令,国子博士、曲阜县男孔颖达就又跳了出来,“颉利侵我大唐,已被楚王殿下诛杀,但阿史那王族七百余人、各部族长二百余人,其中有不少人是被胁迫而入突厥军中的,俱杀之,不仁啊!”
这时,谏议大夫王珪也出班奏道:“禀圣上,臣亦以为楚王殿下令旨极为不妥,有违圣恕之道,动辄斩杀王族一脉,还有二百余部落之首,恐引起我大唐与草原各族世仇难解。臣恳请圣上责楚王收回成命,以全圣道。”
之前孔颖达奏请时,就有不少文臣蠢蠢欲动,现在看着王珪的出面,一众大臣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出班道:“臣附议。”看下大殿上,出班奏请者竟然有七八十人之多,几占小朝会上朝大臣的一半了。
以李靖为首的武将们,自然对文臣们的意见嗤之以鼻,纷纷出言呵斥,但耐不住文臣数量众多,嘴皮子利索,而且引经据典,虽然武将们高声力辩,也不能压住文臣们的叫嚣,气得几个国公都要准备动手武斗了。
李智云看着朝堂上的众生像,冷笑不语,心里给不少人判了死刑。
李世民的脸色则沉了下来,这些出班的文臣,除了最早的孔颖达之外,以太原王氏的王珪为首,皆是各大世家之人,这是明目张胆的对自己的五弟开火了,想必知道自己不敢把他们这些世家怎么样吧!但他现在想的却是:有“天降神人”五郞在,自己这个皇帝还须对这些国之蠹虫忍耐吗?
就在李世民的神色转冷,就要开口断讼时,谏议大夫、检校尚书左丞魏徵忽然出班道:“禀圣上,臣有本奏!”
“哦?”李世民一愣,难道这个魏黑脸也参与到了世家之谋中,沉吟之下,开口道:“魏卿有本,即管奏来,朕与楚王皆会洗耳恭听。”冰冷的声音让所有熟悉他的大臣都知道:这次圣上恐怕真的生气了,连魏徵的字玄成都不叫了,称以魏卿就是完全以公对公了!
不少大臣侧目看向坐在御案一旁的楚王,发现李智云竟然面露怪异笑容的端茶饮之,身旁更有殿中监内侍刘坚为他续水,而这里的刘坚,额头上虽然已经没有补丁,但几日前的伤痕犹历历在目。看到这一幕,不少人心内一惊,想起了五日前朝会上的一幕——楚王未朝时,都有内侍为其冒死发声,现在楚王安坐朝堂,位列众臣之上,遇到反对,会如何?细思极恐下,皆汗津津然!
“臣想请问楚王殿下,刚才所说的‘劳动改造’为何意?”出人意料的是,魏徵没有说阿史那王族和贵族的事,竟然问的确是最后那条处理牧民俘虏的事。
一代人镜魏徵虽然史载敢言直谏,但其智商绝对是当朝前列,所以其敢于犯颜直谏,前提是他明白:作为一个前太子旧臣,之所以有在新朝的存在价值,皆因他每次直谏皆是对事不对人,谏言也是有利于新朝政务;圣上留着他,一方面显示新皇气度,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的谏议有理有据;如果哪一天,他也因为党争或世家利益发声,那必将万劫不复。因此,他今日出班而奏,决不是为了附和世家大臣的言论,而是真的有理不明,想要问个清楚。当然,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看到圣上的神情改变,知道其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索性直接出声提问,也算是打个圆场吧,毕竟他也是文臣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