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月容中了毒,昏迷不醒,温明仪和万俟灵也没法继续赶路,便干脆就在原地扎了营。
一晃又是十来天过去,段月容仍旧昏迷不醒。
金钱白花蛇的毒性很强,按理说中了金钱白花蛇的毒,不出几个时辰就丧了命,到阎王那报到去了。
可段月容却没死,就是一直昏迷着,怎么也醒不过来,倒也是桩奇事。
段月容自打中毒昏迷那一刻起,就一直昏昏沉沉,如同置身一片混沌之中。
远处有微弱的光传来,走近一看,不正是鸡鸣山下安家庄里的景象。
村内人家的外面坐着三五个年迈的老者,正摇着蒲扇闲话家常。
几个垂髫小儿追逐嬉戏着,笑声似乎响彻漫山遍野。
学堂里,夫子正字正腔圆地念着书,底下的学生们也摇头晃脑地跟着夫子念书。
他的父亲安福正举着锄头在田里除草,母亲安然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衣服上的破口子。
段月容忍不住走上前去,正要扑进母亲怀里,眼前却突然一黑,当再次亮起,哪里还有什么爹娘。
只看见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将一个瘦小的身躯桎梏着,另一个大些的孩子正扒他的裤子,将他畸形的下↓体暴露在阳光之下。
孩子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如惊雷在耳边炸起,被嘲笑的孩子突然发难,捡起石头将一个孩子砸的血肉模糊。
画面又一转,那个砸死了人的孩子被人绑在台子上,神情空洞,如同没了灵魂的木偶。
台下的人们举着火把,肆意辱骂诘难着台上的孩子。
后来村子里发了大水,没有人去管台上的孩子,纷纷作鸟兽散。
那孩子被他的母亲救了下来,被抱着往山上跑去。
大水过后爆发了瘟疫,人心惶惶。染病的,没染病的皆是一脸愤慨:“都是那个怪物,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
被称作怪物的孩子正倚在父母的怀里,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看着染了瘟疫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孩子的内心除了惧怕之外,还不可抑制地涌起一阵快意。
死得好!死得好!
你们都死了,就再没人知道我的秘密了。
缩在母亲怀里的孩子如是想,脸上露出欢欣的笑,没有人看见。
孩子的父母见死的人越来越多,有些害怕,便带着孩子逃出了这个地方。
谁知道那孩子的父母也不幸染上瘟疫,半路上死了。
孩子伏在父母的尸首上哭得天昏地暗,他是希望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去死,但这个所有人里不包括他的父母。
直哭得累了,孩子才停下,用手刨着地上土,十指被磨得鲜血淋漓指甲断裂,他却全然不顾,直到挖出一个够埋下两人的坑才停下。
孩子将父母葬了,磕了三个头,继续往山下走,然后昏倒在冀州外。
再醒来时,却发现他正被母亲抱在怀里。安然的怀抱依旧那么温暖,带着皂荚的清香:“我的平儿,你太累了,好好睡上一觉吧。”
平儿……
他有多久没听过别人这样唤他了?一时间百感交集,只觉得鼻头酸酸的,泪就要掉下来。
安然的手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他惬意地闭上眼,半睡半醒间,又听得有人唤他:“哥哥!”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嫩黄色的身影,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女童。
他忽得想起他的父母已经死于瘟疫,哪会有人再唤他一声“平儿”?
段月容闭上眼,泪水滑了下来。他看一眼安然慈爱的脸,咬咬牙,一把将她推开。
一睁眼就看见又惊又喜的温明仪和万俟灵二人。
万俟灵道:“谢天谢地,月容哥哥你可算醒了!”
段月容想起来,却觉得浑身无力,只得作罢,问:“我昏迷了多久?”
万俟灵伸出两根手指:“快二十天了!”
段月容有些惊讶:“这么久!”
温明仪有些自责,道:“月容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被金钱白花蛇给咬了。幸好你没事,不然只怕我这辈子都寝食难安,一直活在愧疚中了。”
段月容笑道:“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被金钱白花蛇咬了我都能活下来,足见我是个福泽深厚的,将来啊一定福运昌隆!”
温明仪和万俟灵皆笑着迎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