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景略将段千帆来找自己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厂长,反正现在谭剑农都知道了,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末了还故意苦着脸强调了一番:“其实我事先应该来向您汇报的,只是我师兄叮嘱我一定要保密,所以才等到现在。”
“没事没事,你做的很对呀。”杨厂长听了恍然大悟,难怪刚才老上司要严厉的批评自己,保卫处长居然和那样的人沾上边了,自己还去为他开脱,这不是蠢到家了吗?
“谢谢厂长,我还想汇报一下我这段时间参加村史、家史、厂史教育活动的心得。”做戏做全套,既然是来汇报思想工作的,符景略觉得至少也得走个过场。
“呵呵,我马上就不是厂长了,这些事情你还是去找李副厂长、聂副厂长汇报吧。”杨厂长苦笑着摆了摆手,温和的说道。
“什么?!这为什么呀?您在轧钢厂不是干的好好的吗,上级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怎么能这样不明事理的胡乱安排呢?”符景略一听,就知道杨厂长现在还不晓得段大老板在背后力挺他,正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呢,立马羊装震惊的问道,趁机表了一波忠心。
“可不许说上级的不是,你还年轻,不懂里面的道理,其实都是工作需要,在哪干不是干呢。”杨厂长言不由衷的批评道,心里已经领了符景略的好意。
符景略瞬间听出了杨厂长的恋栈之意,心中一动,像他们这样的人真要是犯了错误,上面最起码要派一个调查组下来,李怀德当时就是这样的情况,知道捞好处的机会来了,羊装想了想,小声问道:“厂长,调查组是不是已经来路上了?”
“你打听这个事情做什么?”杨厂长一脸惊讶的看着符景略,随后想起他不是一般人,谈论这个话题亦无不可,说不定还能有所得,迅速话锋一转,“吃过中午饭就到。”
符景略点点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罗应潮队长的意见重不重要?”
“当然,他是带着尚方宝剑下来的,又不是咱们轧钢厂的人,调查组自然会觉得他的意见中肯客观。”杨厂长听了眼前一亮,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啊,他现在就怕罗应潮歪嘴,光夸大他的错误不讲成绩,那他的麻烦就大了,如果符景略能够替他去罗应潮面前说项,说不定这次的难关就能挺过去。
“厂长,我和罗队长多少还有点交情,需不需要我去……”符景略闻弦歌而知雅意,真诚的说道,杨厂长还是能干事的,能多坚持一年半载的对公家也有利。
“还是不要了,咱们不能胡乱干扰上级的工作,我觉得自己还是能经得起调查的。”杨厂长心口不一的说道,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这种地位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向符景略这种年轻的下属直言心声呢。
“明白了,厂长,我想呆会儿去找罗队长私下里汇报一下参加教育活动的心得体会,您觉得可以吗?”符景略点点头,已经知道了杨厂长的心思,故意笑着问道,有时候装装杨修也挺好的,年纪轻轻的何必装什么司马懿呢?
“当然,你是宣传处的人嘛,做这些事情正好。”杨厂长笑了,对符景略的知情识趣很满意。
“好嘞,那没事的话我先忙去了。”符景略笑着应了。
“行。”
……
与此同时,李怀德毕恭毕敬的站在办公桌前接电话,只听见电话里面传来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调查组吃过中午饭就会到,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明白,我已经安排好了两名心腹,到时候他们会去找调查组反映问题的,老杨要调走的消息也已经在厂子里传开了。”李怀德恭敬的回道。
“嗯,记住,让他们一定要言之有物,切不可胡编乱造,还有,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上摘开,多为小杨说说好话,这次的组长是段大老板的人。”
“明白。”
“小聂也在使劲,你当心他背后捅刀子。”
“明白。”
“啪”的一声,对面的电话挂断了。
李怀德撇了撇嘴,小心翼翼的挂上电话,想了一会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老杨看样子挺不过这一关要调走了,说不定自己这次能够趁机扶正,最不济也能当几天的代理厂长,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笑了一会儿,李怀德突然感觉有些不安,这次的事情很可能会失败,难道最后的赢家会是老聂?昨晚上闵世光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居然请了他喝酒,娘希匹,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李怀德疑神疑鬼了一会儿,决定待会儿让自己的人给老聂也上点眼药。
……
同样的,聂副厂长也毕恭毕敬的站在办公桌前接电话,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现在段大老板在死保小杨,调查组长也是他的人,小杨调走的机会大概五五开,你要顺水推舟,千万不要逆风行船。”
“明白,这两天李怀德在轧钢厂的小动作很多,我看他是有点心急了。”聂副厂长恭敬的回道。
“呵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他活动活动也好,不过你要当心他搂草打兔子,背后给你上眼药。”
“明白,我已经有安排了。”
“这就好,不过你们轧钢厂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你知道在哪吗?”
“罗应潮队长那?”
“没错,小罗是上面精挑细选派下去的,和轧钢厂没有什么瓜葛,调查组多半会采信他的说词,所以你做事情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露了马脚。”
“明白,谢谢老师。”聂副厂长的脑海里突然闪现英挺小伙符景略的面孔,好像他和罗应潮有过命的交情,要是老杨抢了个先手笼络住他代为说项,说不定就能挺过这个难关,暗骂自己失策,没有和他提前打好关系,不过这些事情还不好和老师说。
“好,我先挂了。”
“诶,老师再见。”
聂副厂长放好电话后坐下来沉思了一会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和符景略打好关系也不迟,他的另一层身份成不了事但绝对能坏事,自己要想在轧钢厂有一番作为就绝对不能恶了他,好在老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
符景略找到罗应潮寒暄了一番后就以有要事相商为由借了于海棠的广播室和他秘谈。
符景略随手关好房门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开门见山的说了自己的来意。
罗应潮听了眉头直皱,沉声问道:“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杨厂长叫你来的?”
“我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
“杨厂长是个很有能力还算正派的人,在轧钢厂的工作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不想他因为一些其他因素而调走。”符景略肃然说道。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他的用人是有很大的问题的,你看看我们这大半年来的工作,采购科几乎全军覆没,后勤处的副处长,现在又是保卫处的处长,其他的小鱼小虾我就不说了。”罗应潮掰着手指头正色说道。
“罗大哥,您怎么也犯一叶障目的错误呢,前些年轧钢厂大发展留下的问题不少,杨厂长当时又不是一把手,不能把所有的板子都打在他身上。我相信您一定和您的同行交流过,其他的厂子估计也有这样的问题。”符景略诚恳的说道。
“嗯……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的职业素养不允许我说假话,我会一五一十的将杨厂长的错误和成绩向调查组汇报的,所以你还是请回吧。”罗应潮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正色说道。
“这就好这就好,如果您能先说错误再说成绩就更好了。”符景略笑着说道。
“这倒是没有问题,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来找我?”罗应潮不解的看着符景略。
“当然,我相信调查组会做出公正的判断的。”
“咝……不对,哦,我明白了,你是怕我不说实话,恶意夸大杨厂长的错误吧,我是这样的人吗?”罗应潮小声说道。
“嘿嘿,是小弟小看了你,这就给您道歉,对不起,罗大哥。”
“去去去,少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走吧,我还要忙工作呢。”
“得了,小弟这就颠了。”
“呵呵,也算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