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此话,心头均是一凛,人人将目光定在古长风和叶蘋两人身上。刚才叶蘋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太过不恭,现在只要古长风也认定如此,那叶蘋受罚就是在所难免的了。众人虽一心想为叶蘋求情,可门中规矩,人人须得服从,他们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为叶蘋辩解。
古长风处事素来公正,但想到叶蘋实非真的有意要藐视自己,不过是为了她师父的死报仇心切罢了。便道:“宋师侄所说之话诚然!我古长风自加入玄天派以来,对门中规矩也一日或忘。然而今日之事,古某我亦有责任,所以只要叶蘋她以后不再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众人嘘了一口气。却听得姓宋那人又道:“师叔,您怎知小师妹她以后不会再犯?据我所知,小师妹前几日也对大师兄这般不恭不敬、出言诋毁来着。倘若您就这么轻易地饶恕她,那她以后只怕更要变本加厉了!”
叶蘋微一冷笑,向林昭华瞪了一眼,转头向姓宋那人道:“宋师兄,你那日出言讥讽我苏师哥,今日又这般和我过不去,你到底是何居心?我跟师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是有什么人指派你不成?”
那日,叶蘋与林昭华吵架就只他二人在场。这姓宋的既然说了出来,叶蘋猜想,那八成必是大师兄林昭华告诉他的了。因此,她才会这样话中有话。
但见林昭华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小师妹,你这话是何意?那日你我二人争执之后,宋师弟恰好有事来找我,他见我脸色不好,遂问我怎么回事。我虽大致跟他说了我们争吵的事,却没说过小师妹你的半点不是。今日,你一再出言不逊顶撞师叔,师兄我也不是没提醒过你,可你就是当作没听见。宋师弟他抬出我派门规,指出你所犯之错。就算他真是要挑你的理,可你刚才对掌门师叔说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言,又都是谁逼你的?难道也都是我们要你说的不成?”
叶蘋自知理亏,顿了顿,道:“好,我叶蘋既触犯了门规,便心甘情愿接受处罚。不过,我师父的仇却不能不报。师叔,只要您答应带着我们大家去找那姓穆的女人报仇,那么别说是三十大板了,就算是一百大板我也欣然接受。”
古长风踌躇不答。姓宋那人道:“小师妹,听你的口气,你是在威胁掌门师叔咯,要是他此时不答应你,那么你就不愿意接受惩罚了是吗?”
叶蘋心下大怒,叫道:“宋师兄,好歹叶蘋也称你一声师兄,你就非得在这儿挑拨离间吗?我们师父被人杀害,你不寻思着怎样为他老人家报仇,却只会在这里曲解我的意思。你到底还算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弟子吗?”
那姓宋的笑了笑,道:“小师妹,这你就误会了。其一,师兄我并非有意针对你,只不过派中的规矩谁也不能枉顾。其二,师父的大仇,你心里着急,我们心里也同样着急。只是现在,玄天派当家做主的人是掌门师叔。无论如何,我们也得请他老人家的示下。况且,报仇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那姓穆的女人现在在哪儿,她的武功究竟如何,这些我们都不清楚。”
“你想,凭咱们师父的武功,他都死在了这女人的手上,又何况是我们这些人呢?当然了,如果是掌门师叔再加上我们一干弟子,情况自会大不一样。只不过,倘若我派中武功厉害之人全部都下山去找那女人报仇,这个时候,江湖上一些居心叵测的人会不会对我们乘虚而入呢?所以,师叔他思索再三那是很有必要的。”
众人听了这一番话,都觉得有些道理。叶蘋微一沉吟后,抬头向古长风略有些迟疑地问道:“师叔,您……您真的是在考虑这些吗?”
古长风两眼瞧着她,神色有些异样。虽说那姓宋的弟子是在为他辩解为何对他师兄向思明的仇一直迟迟拿不定主意,可他心里所想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依照他的性子,如何能点这个头?于是吞吞吐吐地道:“叶蘋,师叔我……我……”叶蘋突然呵地一笑,道:“师叔,您不必说了,叶蘋已然明白。”
叶蘋从小在玄天派长大,又常跟苏齐混在一起,对于古长风的性格,她怎会不清楚?事情要真是这样,早在她之前一再追问的时候,古长风便会这样跟她解释了。既然没有,而他此刻又吞吞吐吐,那他心里所想就定然不是这样。
她心里突然转了个念头:反正不论是基于什么,师叔他总是不肯答应要去找那姓穆的女人替自己师父报仇的了。既是如此……如此……呵呵,呵呵!她心里失望之极,以至于笑出声来。
众人见她这样,忙道:“小师妹,你怎么了?”叶蘋心下激动,竟似没听见众人的话,转过身子,笑道:“好啊,你们不去,那我自己去!”说着迈步向门外走去。
姓宋那人道:“小师妹,你干什么去?你忘了你刚才触犯门规,须得受罚吗?”叶蘋听而不闻。
古长风微一沉吟,朗声道:“来人,把叶蘋带到自省阁,让她面壁思过一年。”众人见掌门发话,门口两名弟子走上前去分别抓住叶蘋两只胳膊。
叶蘋挣脱他二人手掌,转过身子,长剑倏地横出,叫道:“别拦我,我要去给我师父报仇!”那二人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转头向古长风瞧去,只见古长风一脸无奈的样子。
这时,听得林昭华喝道:“小师妹,你到底还有没有规矩了?掌门师叔罚你,那是因为你犯了错。没想到你不仅没有丝毫悔改之心,却还要拿剑指着自己的同门师兄,真是岂有此理!”
叶蘋不理会他,转身继续朝前走去。突然,听得“哐啷”一声,叶蘋手中长剑掉落在地,其步子也立马停了下来。而林昭华此时已站在了她身子一侧。
原来,却是林昭华急蹿上前,夺了叶蘋手中的剑并点中了她身上的穴道。听得他道:“来人,按掌门师叔的吩咐将小师妹押到自省阁去。”
话音一落,姓宋那人接口道:“大师兄,按门规上,小师妹她得先挨了三十下板子,然后才去自省阁面壁。而且也不只一年,应该得要两年才是。”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古长风。
古长风沉着声音道:“虽说按派中的规矩是这样,但此事古某亦有责任。而估念叶蘋她年纪尚幼,又兼之是个女孩子,这次就免了她挨打之刑。”林昭华应声道:“师叔说得是!”那人本想再说,听到林昭华这句话,于是不再开口。
两名弟子听令行事,一人架了叶蘋一只胳膊向屋外走去。叶蘋身子虽不能动,口中依然可以说话,听得她不住叫道:“你们放开我,我要去给师父他老人家报仇!你们放开我……”
这自省阁位于玄天派一偏殿后院,乃是本派门人弟子犯错之后面壁悔过的地方,外面设有专人看守。除了每日定时来送饭菜的人以外,其他人员不得随意进出。
要说叶蘋这气性还真是不小,一连几日厨房送去给她的饭菜她都原封不动退了回来。送饭的弟子知道她还在生气,不住劝她道:“小师妹,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不管怎样,这饭总还是要吃的。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哪里经受得住啊?”可叶蘋就是不吃。
这日,迷迷糊糊中似听得有人叫唤,叶蘋猜想定是送饭的人又来了,于是奋起一声,叫道:“拿走吧,我不吃。”那人又再唤道:“师妹,师妹,是我啊,我是师哥!”叶蘋猛地一怔,叫道:“师哥,师哥是你吗?”
看守的弟子将门打开,果然正是苏齐不假。叶蘋心下激动,“哇”的一声,扑倒在苏齐怀里,竟像小孩子一般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苏齐转头向两名看守的弟子说道:“你们先下去吧!”那二人齐声答应。
师兄妹二人相携进屋坐下。苏齐仔细端详着叶蘋,似是许久许久没有看到她了。只见她脸上泪痕未干,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瘦弱,心下不禁一阵难受。
叶蘋伸手拭去眼角泪水,笑道:“师哥,你可算回来了!蘋儿……蘋儿好想你!”
苏齐伸手握住她双手,柔声道:“对不起,师妹!都是师哥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叶蘋呵呵笑道:“师哥,你说什么呢?这哪儿能怪你,要怪就怪……怪师叔和大师兄他们。”苏齐摇了摇头,道:“师妹,别这么说。你被罚自省一年,师哥我已经知道了,这事怪不得师父他老人家。”
叶蘋小嘴一撇,道:“你怎么知道的?是师叔还是大师兄他们告诉你的?哼,想来他们也不会说我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