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方阵营

湖心亭内。

面对葛渊的询问,顾平安坦然应对。

“这是晚辈家中的传家宝,我祖父曾经给严大师当过五年书童,临别时相赠《登山图》。”

独眼汉和刘寡妇内心欣喜,这小子面对老太爷不卑不亢,没有辱没读书人气派。

葛渊笑意未减,“既是宝贝,缘何要卖?”

“钱财乃俗物,而大师真迹实则珍品。”

迎着这条老狗浑浊的目光,顾平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愧疚之色:

“家业衰败,唯有做出违背祖宗的决定,方能养活自己,再续学业。”

葛渊审视着他,又指向刘寡妇二人,问道:

“这两位是?”

顾平安:“晚辈的小妾和马夫。”

听到这个回答,别说葛渊,就连护院武师和丫鬟们都面露不屑。

难怪你会败家,自己都过得拮据,还要穿几两银子的丝绸衣裳,还得养活小妾奴仆。

活该穷一辈子!

葛渊垂下眉头,淡淡道:

“你祖父能给严大师当书童,想来也是画技了得,你应当有所继承,可否给老夫露两手?”

话音落下,刘寡妇和独眼汉惴惴不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他们做好了功课,知道葛老太爷买书画很谨慎,按理说应该是考校学问,引经据典啊……

怎么会是画画?

这小子哪里懂?

“笔墨纸砚伺候。”葛渊不由分说,给丫鬟使了一个眼色。

“糟糕……”刘寡妇抿着嘴唇,内心一阵焦急。

这老头子防备心也太重了!

“有劳。”

顾平安声音清澈如金玉相击。

他在思索。

如何破局?

自己绝对不是护院武师的对手,而葛渊又跟武师寸步不离。

但这条老狗必须死!

九枚恶印啊!

须臾,丫鬟端来文房四宝。

“请。”葛渊甩袖,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顾平安颔首,看了几眼院落那一株桃花树,便坐在石凳上着手挥墨。

论武道学识,他可能一窍不通。

但读书读了两辈子,岂会被这点要求难倒?

“莫非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刘寡妇迷迷糊糊,身边的刘老汉踮起脚尖去看。

半柱香不到,一副桃枝图跃然纸上,惟妙惟肖。

“一个字,绝。”

“后生可畏啊!”

葛渊早就看呆了,此画技巧略微有瑕疵,但灵性十足,倘若专注画道,肯定大有作为。

刘寡妇喜不自禁,没想到病急乱投医真找到妙手!

事成之后,必须花钱打造一口黄花梨棺材,好好安葬这小子。

“登山图呢?”葛渊心痒痒,再也按耐不住。

“呈给老太爷。”顾平安看向独眼汉。

后者喊了声遵命,便从宽大袖袍里掏出卷轴,恭恭敬敬递过去。

葛渊爱不释手地抚摸轴底,然后才缓缓打开。

他端详了很久很久,十分确信。

绝对是真迹!

笔迹风格可以仿造,但严厌言大师缥缈出尘的气象是模仿不来的。

他有字画收集癖,捧着大师真迹简直喜不自禁,恨不得立刻悬挂书房。M..

“开价。”葛渊淡淡道。

“一千五百两。”顾平安说。

刘寡妇二人提心吊胆。

葛渊捋着胡须,似乎游移不决,考虑半晌后点了点头:

“这样,老夫怕看走眼,现在去请一个鉴画师,请后生稍等半时辰。”

“确认真迹,一千五百两奉上。”

“没问题!”独眼汉脱口而出。

葛渊笑容满面,招呼了一个贴身丫鬟,走出亭子。

“快找陈典史,告诉他那支九百年份的野山参,老夫一千两收了,另外请他协助铲除三个外地盗贼。”

他声音微不可闻。

丫鬟小鸡啄米似点头,赶紧跑出院子。

葛渊老脸依旧挂着慈祥的笑容,致以歉意道:

“给三位斟茶。”

“多谢。”刘寡妇喜笑颜开,这老太爷真没架子。

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得到一千五百两巨款!

顾平安气定神闲,心中早在盘算。

虽然不知道葛老狗指派了丫鬟什么事情,但肯定对他不利。

试想一下,能做出毁堤淹田、坑杀三十三个上访百姓这种丧心病狂的恶疾,葛老狗岂是宽厚仁义之辈?岂会按照约定给银子?

无论怎样,顾平安都很清楚——

自己处境危险,也同时恰逢机遇!

要么死在葛府,要么满载而归!

鲁莽拔剑没用,必须智取,先观察形势发展。

葛渊躺进太师椅,双眼挤在皱纹沟壑里,连是不是睡着了都不知道。

他之所以要劳烦陈典史来一趟,就是不想让自己声誉名望受损。

府里死了三个人,传出去肯定会引发争议。

但陈典史身为县衙里掌管缉盗、狱囚的五把手,他参与便截然不同,有了官府缉贼的幌子。

至于花费一千两购买价值七百两的野山参,纯粹是给陈典史一个顺水人情,维持县里关系。

一举两得,妙哉!

“听口音,你们都不是晋州人士?”葛渊闲聊道。

“对,公子游学途径晋州,听闻葛老乐善好施、酷爱书画,便打定主意要将《登山图》卖给您。”

独眼汉毕恭毕敬道。

“晋州风景好,多观赏一阵子。”葛渊说完又闭上眼睛。

外地人好,死了也没有什么干系。

他在官场上混过,眼光何其毒辣,仅凭三人神态动作就做出判断,绝非什么小妾仆役关系。

谁在乎呢?

反正很快就是三具尸体。

等待是枯燥乏味的,刘寡妇两人坐立不安,茶都喝了八杯,那个所谓的鉴画师堪堪来迟。

来者手捧药盒,龙行虎步,其面容粗糙,脸庞有一条刀疤,自鼻梁延伸到下巴,望去不怒自威。

刘寡妇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鉴画师向来都是高洁雅士,怎么会是阳刚武夫?

莫非有诈?

她拼命把这个念头甩出脑子,和独眼汉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惊疑。

而顾平安,表情也逐渐凝重。

意识里神书又又又有异动。

猎恶法则——

【前后两个月奸淫十九位良家妇人,杀死两个无辜少女。】

四枚恶印!

他一动不动,竭力维持冷静。

果然危机越大,机遇越大。

三方阵营,自己该怎么切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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