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理寺虎威堂,十名带刀侍卫分左右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堂内灯火通明,桌案后端坐着身穿官服的狄杰,身后站着一位身穿对襟衫的女子,俏丽又不失飒爽,正是李大捕快心仪的小警花狄婵儿。
桌案下左侧的小桌旁,坐着名身穿宦官服饰的小太监,手拿毛笔,随时准备做着记录。
在狄杰下方跪着一个手被反绑蒙着头的人,李天顺背着手站在他身后,整座堂内静得出奇。
“天顺,开始吧。”
狄杰洪钟般的嗓音打破了宁静,看向李天顺道,嘴角现出一丝欣赏的笑意。
他没有看错人,这个李天顺与自己一样,都有‘能把简单的事想的很复杂’的本事。
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让案情有了重大突破,用‘引蛇出洞’的法子,引来了杀杨再清灭口的刺客。
虽说刺客死的死,逃的逃,但他却能顺藤摸瓜,只通过一个十字架,就又找到了新的线索。
刚才通过李天顺的禀告,他已经知道赵武平正亲自跟着从十字寺出去报信的人,估计过不了多久后,就会有更多破案的线索出现。
多年断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十字寺的大法师就是破案的突破口,今天就算不睡觉,也要连夜把他审了。
当然,审案他还是决定交给李天顺。
这倒不是自己想把李天顺推到风口浪尖上,而是看来这个案子是越来越复杂了。
不但可能牵扯到了兵部,还似乎与平西王有关联,只有这样自己才好进退自如,随机应变。
此刻站在狄杰身后的狄婵儿也很兴奋,要知道这几天她连觉都没睡好,心里一直惦记着李天顺的事。
今天终于等来了结果,听说还抓了个夷人。
嘻嘻,这个热闹本小姐是一定要看的!
“下官遵命。”李天顺对着狄杰拱拱手道,伸手一把扯下了罗比内特的面罩。
突然出现的光亮把罗比内特吓得一抖,挤了挤眼睛才适应过来,开始警觉的看向四周。
当他看到头顶悬挂的灯笼上,写着‘大理寺’三个字时,身子不由就是一震。
再往前看,就见到了一位身材胖硕,面沉似水,留着三缕长髯,看着就让人不怒而威的官员。
从他身上穿着的三品官服来推测,罗比内特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位大人的身份,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当他又看到那个小太监时,心里更是没底,多年在中土生活的经验告诉他,大理寺是没有宦官,此人定是宫里的人。
难怪那个年轻的捕快说,他们是奉旨办案……
“哎哎,你很好奇嘛?”
罗比内特忽然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扭头一看,正是那个对自己又是动脚又是动刀的年轻捕快。
汗当时就冒了出来,快速摇摇头,又觉得哪里不对,马上又点点头。
“罗比内特先生,你不用紧张,大理寺没有传闻的那么恐怖,在这里只有坏人才能感到害怕。”
李天顺面带轻松的道:“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理寺寺卿狄杰狄大人,大法师今日能得到狄大人亲自夜审,面子还是很大的!”
“噗嗤……”狄婵儿听到这话就是一笑,忙捂住了嘴。
这个李天顺真有意思,从没听说谁在大堂上审案时,还有主动介绍主审官的。
听到这话的狄杰却是微微一皱眉,对李天顺这种奇特的审案方式,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这小子是半路出家,没有在堂上审案的经验。
无所谓,只要能破案就行。
果真是那个神探狄杰……罗比内特忙俯下身子叩头道:“本法师见过”,刚说到这,屁股上就挨了一脚,身后传来了那年轻捕快的嗓音:
“你说什么?”
“啊对对!”罗比内特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习惯性口语,忙改正道:“小人叩见狄大人。”
桌案后的狄杰把身子向前探了探,盯着罗比内特看了一阵后,才一字一句道了句:“罗比内特。”
缓慢低沉又具有压迫感的嗓音,让罗比内特不禁又打了个冷战,头低的更低了,回道:“正是小人。”
听到这话,狄杰反而就不在理他了,看向李天顺道:“天顺,你继续审吧。”
李天顺点点头,却没问罗比内特任何问题,而是俯身看着罗比内特,不发一言。
冰冷深邃的目光,让罗比内特同样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不由自主躲避着李天顺的注视,心中暗道。
这个年轻人的城府,绝不比狄杰浅多少……
看到罗比内特的身子紧绷起来,李天顺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仿佛在唠家常的语气问道:
“罗比内特先生,你们的教规里是不是有一条规定,说主的信徒不能说谎啊?”
罗比内特被李天顺拍得又一哆嗦,下意识回道:“是的是的。”
“很好。”李天顺顺势蹲在他的面前又道:“我问你答,若是说谎,你的‘主’会不会惩罚你我不知道,但我保证你一定会被用刑的。”
说到这时,李天顺拍了拍手。
门外立刻走进几名长相凶狠的衙役,将几样刑具“叮了咣啷”丢在罗比内特身前,上面黑迹斑斑,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见罗比内特楞在那发呆,李天顺笑眯眯给他介绍道:“罗比内特先生,你看这些带棱的、带尖儿的、带刺儿的是不是都不认识,让我跟你好好说说它们的用途哈。
这个竹签子是往手指缝里插的,这个竹排样子的东西是夹手指头的,这个板子是打屁股的。薆荳看書
这个罐子里装的是花椒水,对了……不是做菜用的,是往鼻子里灌的。
我还要告诉你,这些只是我们能搬动的刑具,还有几样大号的在刑讯房里,只要你不老实交代,我就一定会带你去体验一番。”
“啊、啊……”罗比内特现出惊恐之色,有了刚才那一刀的体验,他绝对相信这个年轻人说话算话。
见预热的效果差不多了,李天顺这才开始正式审问:“说吧,你是不是知道今晚刺杀杨再清的人里有王桂?”
“这位官爷,你说的话小人听不懂”闻听此言,罗比内特立刻瞪大了眼睛,激动的为自己继续辩护。
下一瞬他又想到了什么,忙又叫道:“而且我要抗议,抗议你用刑具威胁我。
别看我是夷人,但也知道按大齐律法是不允许随便动刑屈打成招的!”
听到这话,坐在堂上的狄杰心里都是一动,看来还真低估了这个人夷,他居然也懂得大齐律法,好在天顺还留有后手。
想到这,狄杰就是微微一笑,靠着椅背上继续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