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渊本就不愿与贾宝玉在此浪费时间,索性就去了寻了王子腾。
贾赦、贾政二人也坐在此桌上。
按理说,嬴渊与迎春有了婚约之后,见到贾赦,总要执晚辈礼。
但嬴渊从不惯着贾赦,顶多也就是喊上一句‘贾姨父’。
实际上,嬴渊连姨父二字都不用喊。
毕竟,迎春是庶女,她的生母是妾。
在他们这些大户人家眼中,亦或者这世上人普遍共识。
都是觉得,妾的亲戚,不是亲戚,是‘下人’。
但贾赦敢将嬴渊视为亲戚吗?
再说,嬴家遭难的时候,除了迎春之外,贾府的人,谁过问过?
谁将他们嬴家当亲戚看了?
如今瞧见自己发达了,又跑来恬不知耻的认亲戚?
嬴渊自是不愿。
所以,嬴渊在向外人说起贾府的时候,也只是说他与迎春有婚约。
至于其他所谓的亲戚关系,只有贾府承认过,嬴渊不曾亲口承认。
“子川,今儿个趁着老太太在,你我也点上一曲,凑凑兴,如何?”
待众人酒过三巡后,王子腾特意一脸笑容的看向嬴渊。
在来时路上,嬴渊就听迎春说了,点曲是有说法的。
像是迎春、探春、宝玉这些小辈们点曲,自是不用花钱,也就是无需特意去添彩头。
但是,像王子腾、贾赦、贾政这样的长辈,点曲是要花钱的,一般都是五十两到百两银子不等。
主要就是添个彩头,让一些人高兴高兴。
点曲花的钱,也不用交给那些戏台班子的人,而是直接交给今日明面上的生辰主角——薛宝钗。
但贾府帮她操持生辰宴,这钱,她肯定是要推让一番,交给贾府的。
当然,点曲花的那点儿钱,对嬴渊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既然王子腾说了,他总不好连这种小事都不卖给王子腾面子,
“王兄先点上一曲。”
二人不按贾府辈分去走,至今仍是以‘兄弟’相称。
王子腾想了想,笑道:“方才听闻宝钗那丫头点了一出鲁智深大闹五台山,我这个当舅舅的,不如就点一曲九纹龙大闹史家村,全当热闹热闹。”
无论是鲁智深大闹五台山,还是九纹龙大闹史家村,都是出了名的热闹戏。
既然是要凑个热闹。
嬴渊想了想,就干脆点了一曲赵子龙磐河大战。
二人刚言毕。
蓁儿与站在王子腾身后的婢子,便端着一个被红布遮盖的木托,前往戏台班子那边。
这红布盖下的,乃是百两白银。
像是这种带有戏剧节目的宴会,如蓁儿这等管家的婢子,都是要提前备好银两,以待不时之需。
固然是不会堕了嬴渊的面子。
当九纹龙曲目一出,老太太那边,诸多女眷都是议论起来,
“王家舅舅点的?”
“今儿这戏还真是热闹,就怕宝玉看不惯。”
“宝兄弟从不爱看这些热闹戏。”
“嬴家表哥还点了一出磐河战呢。”
“他们都是武将,自是爱看这些打打杀杀的戏码。”
“...”
宝玉听了,不由得开口道:“偶尔听一听热闹戏,倒也无不妥。”
此话一出,王熙凤等人都是掩嘴笑出声来。
上房那边。
王子腾听自己点的戏已经开唱,便是向嬴渊说道:
“子川可是知道这曲来历?”
嬴渊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清楚一些,说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被高俅陷害,无奈远走,途径史家村时,见史进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便收其为徒,传授棍法。”
“此后,这史进武艺大增,一日中秋,史进邀请三人来史家村赏月饮酒,引得官兵前来捉拿。史进一把火烧了庄园,与朱武、杨春、陈达三人一起杀散官兵。”
王子腾笑道:“子川所言极是。”
“说来,依我看,这史进若无王进传授本领,习得一身好武艺,只怕也万万不会行出此事,名扬天下。”
在红楼梦中,倒是多有民间勇士反抗官兵的戏曲节目,也不知是曹雪芹刻意为之还是因其它缘故。
王子腾说罢,似见时机已到,便将自己的外甥薛蟠唤来,向嬴渊介绍其身份后,又道:
“我这外甥自幼吃惯了山珍海味,底盘补得倒是扎实,不知在子川看来,有无练武天赋?”
嬴渊眉头一挑,像是在说,你问我这,是在开玩笑?
薛蟠要是有练武的天赋,贾宝玉那头猪都能上树。
“凑合吧。”
嬴渊一向直来直往,今儿个能说出凑合二字,已经很是委婉了。
王子腾笑道:“子川,实不相瞒,我有一事相求,此子自幼便被宠溺惯了,如今更是一事无成。”
“子川十五岁时便当兵从戎,在边关累下战功绩业,为兄深为钦佩。”
“我想让我这外甥跟在你身边多学学,让他去万骑营磨炼磨炼,如何?”
嬴渊这边刚举杯饮下一口酒,闻言,便是剧烈咳嗽起来,
“王统制,你是在说笑吧?”
王子腾脸色严肃道:“绝无说笑。”
嬴渊立时摇头,“王统制,你也知道,你这外甥自幼锦衣玉食惯了,只怕受不了军中训练之苦。”
“更何况,他身上还背着命案,底子都不干净,如何能进万骑营?”
命案这事,无论是贾府还是谁家,都藏得很严实。
嬴渊是如何知道的?
王子腾与薛蟠都是一愣。
嬴渊瞬间意识到,解释起来,“但凡出了人命,要想人不知,难如登天。”
王子腾沉着脸色。
忽而站起身来,竟是一脚将薛蟠踹到地面,
“混账东西,瞧瞧你干出的这好事!引得天怒人怨!打死你都不冤!”
那一脚落点较好,薛蟠只是感到冲劲跌倒在地,倒是未曾感到疼痛。
只是这动静一闹出。
贾府那边的诸多女眷,都纷纷看来。
如王熙凤、薛宝钗、薛姨妈、迎春等女子,都是来到这边儿。
“舅舅,哥哥他是怎了?竟惹得您这般动怒?”
薛宝钗说着,连将薛蟠搀扶起来。
王子腾故作大怒,“这混账东西,我是没脸说!”
言罢,他看向嬴渊,抱拳道:
“子川,我身为他的舅父,他的长辈,对那件事,亦有管教不严之过。”
“如今此子早已洗心革面,还望子川能够给他个机会。”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谁去给已死之人一个机会?
嬴渊不解道:“王兄,你掌管五军营,节制边军,手握重权,让此子去你营中便是,何苦要来万骑营?”
王子腾叹道:“子川,你比我会练兵,我是教不好他,如此子在你手中,你定能将其训练好。”
“再则,我是他的舅父,若他去我帐下任职,难免会传出闲话...”
嬴渊刚欲摇头说些什么。
耳旁又传来王子腾的声音,
“咱们武将不搞什么门生故吏那一套,但此子入你帐下,也算拜你为了‘座师’。”
“还请子川,代我这个当舅父的,好好管教管教此子。”
说罢,王子腾又故作恶狠狠的看向薛蟠,
“混账,还不向嬴将军磕头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