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沉重的抗荷服,将其整理好收进壁柜里,然后换上猎鹰队队服,走出私人更衣间。那几个新来的队员在更衣室里说笑着,他沉默着从他们的旁边走过,安静地离开了更衣室,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打开,门扉收进左侧的墙壁里,那单调而枯燥的卧室映入佐藤青刚的眼帘。他向来不是个特别有个性的人,平常除了训练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爱好,所以房间里几乎没有私人物品,干净整洁得像酒店的套房一样。
佐藤青刚扫视着昏暗的房间,一丝不协调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他很快就找到了这种感觉的来源,循着目光走到书桌边,发现了一封信,信上贴着一张纯白色的便签。
便签上的字明显是来自他的姐姐,佐藤梦——不过他一直坚称她是妹妹。佐藤青刚从桌下拉出椅子,端端正正地坐好,打开了台灯。
便签上的字被灯光照亮,字迹不算好也不算坏,但很有特点。
“你初恋寄的信,见你太忙便直接送到这儿来了,我没打开过。——梦”
青刚愣了半秒,随后撕下便签,拆开信封,将信纸展开,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
不对,不是清香,这味儿有点太浓了……这人往信件里喷了多少香水?!
他皱起眉头,把信纸在桌面上铺开按平,随后捏着鼻子开始读信。
“好久不见呀,佐藤青刚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
“小霞越来越大了,总得要个妈妈吧——你真的不打算成个家吗?”
基友的面庞沉没在吧台影影绰绰的昏暗灯光里,红焜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都不急你急啥。”红焜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咚”地将杯子杵在吧台上。
“这不看你过得又苦又累又孤单,替你着急嘛。”基友点亮手机,光芒倏地照在他那张线条俊朗的脸上。
“既然你这么急,要不要考虑考虑来当小霞的男妈妈?我就当凑合过了。”红焜开玩笑道。
基友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认真地盯着红焜的脸看了几秒,说:“如果你肯当男妈妈的话,也不是不行。”
红焜触电似的往后退了几厘米,双手抱肩,一脸惊恐的说:“我超,你不会认真的吧?”
“哈是谁先开楠铜玩笑的啊?”基友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得意表情,随即又恢复了严肃:“不过,说真的,你为啥这么抗拒给小霞找个妈?”
“因为,结婚很麻烦。”
红焜趴在吧台上,双臂交叠,脸埋在臂弯之间。
“让另一个人闯入自己的生活,而且自己还得花费精力学着跟她和谐相处……我现在已经很累了啊……”
红焜的声音从臂弯里幽幽飘出。基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说:“但对方可以在你忙的时候陪陪小霞,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家务……一个完整的家庭总比单亲家庭好。”
“还是那句话,累,麻烦。而且要是娶到一个八字不合的主,小霞就别想过安静日子了。”红焜用慵懒的声音说,“我讨厌家庭……”
“既然讨厌家庭的话,那你为什么又要领养小霞呢?你喜欢走养成系?恋童癖?”
“滚,能不能别这么恶心。”红焜骂了一句,随后缓缓地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看着头顶上昏黄的灯光看了许久,然后才吐气似的说了一句:“应该是,安慰自己吧……”
…………
“过几天就是婚礼了,作为这些年来最最亲密的友人,我希望你能作为嘉宾出席,睁大眼睛看看你错过了怎样好的一个女人。”
对方的语言一如既往的犀利带刺,但佐藤青刚知道她没有恶意,写这段话的时候脸上多半还带着搞恶作剧一般的笑容。如信中所说,他和对方可是最最亲密的朋友,自然有些旁人无法理解的相处方式。
这段话的后面便是落款了。青刚将信纸叠好,装回信封里,端坐在椅子上略加思考,随后起身将信封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收起椅子,关掉台灯,拉开窗帘,坐在床上。柔软有弹性的床垫发出吱呀的响声,清淡的月光如水般泼洒在窗前的地面上,佐藤青刚闭上眼睛,感受着夜晚的宁静,并在宁静带来的平静心情中飞扬思绪。
真快啊,她都要结婚了……
朦胧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个仿佛满世界都飞满了樱花的毕业日。大家照完相解散后,青刚被她叫进了一处僻静的小巷里,接着便是俗套的女生一脸羞涩递出情书的场景。
青刚记得,当时自己没有太震撼,因为他和她的关系向来就很好,她又是个感情很单纯的人,出现这种情况他自然不会意外。
“抱歉,容我拒绝。”
他记得,自己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
“我没空玩恋爱游戏。”
“如果不是游戏呢?”
一丝认真的神情在她脸上浮现。
“那更不行。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报考TPU的军校。”
“TPU的军人也是能有家庭的啊。”
“但是对一个与生死相伴的人来说,家庭就是累赘。而且,我讨厌家庭。”
是的,佐藤青刚讨厌家庭。从他记事起,家庭这个存在只会给他不断地施加压力,逼着他努力前进,去超越那些和他完全不在一条起跑线上的人。
而且,佐藤青刚认为,对于一名在前线战斗的军人来说,家庭意味着心理上的拖累与不必要的牵绊,他想做个“干净的军人”,不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吗……行吧。”
她干脆地收起情书,回给他一个微笑:“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
…………
欧布奥特曼猛的弯腰,躲过恐龙型怪兽横扫过来的巨尾,随后额前水晶一闪,赤红色的花纹伴随着烈焰爬满他的身躯,两只巨大的角从脑袋两侧伸了出来。
欧布奥特曼,爆焰形态,拥有强劲的力量与滚烫的赤焰。
红焜知道这个形态配合上体术的话威力非同小可,但他本人根本不会体术,所以很多时候他切换这个形态都是为了使用这个形态的拳力与高温。
以及自爆。
“斯特比姆——”
欧布双臂屈起蓄力,然后忽的展开,滚烫的火焰在他身躯上腾起,耀眼的光芒迸发开来。
随后,欧布带着浑身上下跳动的火焰迎向袭来的恐龙型怪兽,两拳打在怪兽胸前将其攻势逼退,然后一把把它抱住。
“——爆炸!!!”
硕大的爆焰在夜空下膨开,爆炸之声震天撼地,剧烈的冲击向着四面八方的水稻田席卷开来。一时间,天摇地动。
爆炸的残焰在空气中消散,随着爆炸散在四周的光粒汇聚起来,重新拼凑成了欧布的模样。
胸前的彩色计时器疯狂闪烁,警告欧布他的体能已经所剩不多了。欧布踉跄几步,随后稳住身形,双脚点地飞了起来,往家的方向飞去。
越过山丘,越过原野,越过江河,越过湖泊。欧布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这次居然跑了这么远。
在几分钟的飞行后,熟悉的灯红酒绿终于出现在眼前。由于经常离开这里去打怪兽,他渐渐地学会了在高空中辨认地标,再也不会像以刚开始的时候那样一样一去十天半个月了。
在离家不远的一处偏僻小巷内,红焜解除了变身。他从口袋里摸出揉成一团的简历表,抬起右手打算把它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算了。”
红焜最终还是没有把简历表扔进垃圾桶里。他放下右手,小心翼翼地展开简历表,借着街边的霓虹灯光将其打量了一番,随后把这张皱巴巴表格折好,收进了同样皱巴巴的挎包里。
回家的路上,红焜脑海里浮现的不是白天的那场失败的面试,而是方才那场艰苦的战斗。战斗的场所是一片即将迎来收货的水稻田,在那个相对不怎么发达的地区里,这片水稻可是十几户人家赖以生存的收入来源。
踏上出租屋的二楼,踩着熟悉的步数来到家门前,红焜深吸几口气,试图将这一天的种种不快排出脑海,给守候在家的小霞一个精神满满的形象。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
取出叮当响的钥匙串,打开房门,温暖的灯光迎面洒在他疲惫的身躯上。已经七岁的小霞听见开门的声音,撒欢儿跑了过来,红焜熟练地半蹲下身子,张开双臂迎接女儿的拥抱。
“爸爸!!!”
小霞扑到红焜的身上,红焜轻轻地抱住了她。熟悉的温暖从怀中传来,如同早春阳光融化冰雪一般消融了他在门前苦心准备的微笑与坚强。
突然间,这几年的种种不幸全部都浮上了红焜的心头。大学学业的百般失利,毕业后找寻工作的万千不顺,作为奥特曼苦苦战斗却总是不被理解的各种痛苦……
泪水无声地在脸颊两边滑落,红焜面容扭曲,失声痛哭。
…………
佐藤青刚从回忆中醒来,惆怅地叹了口气。高中毕业那会儿他与长辈的对抗正值白热化阶段,加入TPU就是他对长辈的反抗,因为他不想按照长辈规划的路线走,读书、就业、结婚、生子,就这样一步一脚印地过完辈子。她的告白算是被他的斗争波及了。
“如果我没有跟长辈斗的话,我会拒绝她吗?”佐藤青刚自问道。
肚子传来一串轻微的咕噜声。佐藤青刚果断地决定放弃这种没有意义的思考,转而运转脑筋去思索等下夜宵该吃点什么好,很快他就在心里列好了几样不错的菜点。
青刚站起身来,拿出PDI,给佐藤梦发了个消息:
“饿了,去吃点夜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