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假的！
赵晖说出这句话，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说出这句话，他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统帅会不会怀疑自己，他所在的阵营会不会怀疑自己。
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因为他的内心充满了迷茫。
他很自责，很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看到一些东西。
如果什么都看不到，就这样傻乎乎的相信叶枫寒不就好了吗？就这样尽到自己的使命，然后在某一天死在战场上，这就完了。
可是，他偏偏察觉到了。
战场上的双方，都在为各自的信念而战，但是作为统帅的叶枫寒，却从来没有在乎过战场上的胜负。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表露过真实想法。
到底是为什么？
那么多人加入这场战争，未来也会有很多超凡者在战争中死去。
人总是要死的，他们愿意为了实现人生价值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赵晖不会为他们的死亡而迷茫，可是，如果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都是虚假的，那他们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叶枫寒没有正面回答赵晖的质疑：“你觉得呢？”
“如果我知道，我还会问你吗？”赵晖有些忍不住了，“苏朝川为了让你恢复的快
一点，也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治疗条件，不惜和魔界的本源融合，可是，这场战争的安排，不还是要让苏朝川去死！”
叶枫寒：“你在害怕？”
赵晖的身体在颤抖：“是的，我在害怕，害怕很多人牺牲生命为之奋斗的目标，竟然只是一个野心家的骗局！”
叶枫寒依然神色平静：“如果你的担心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做？在这里把我杀死吗？或者是等苏朝川死了之后，停止对我的治疗？又或者是把我的真面目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及时醒悟。”
“我——”
赵晖的话卡在喉咙，却说不出来。
他真的能这么做吗？
如果让这里的人知道他们所敬仰的叶枫寒统帅竟然是一个利用他们的野心家，那会是怎样的后果？
整个势力倾刻土崩瓦解还只是小事，反正他们最终所有人都是要死的，说不定这种死法造成的危害还小一点。
他更在乎的是，信念的崩塌。
“你看，你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向我质疑你们战斗的意义，可是，你却没有做好接受答案的准备。”
叶枫寒的语气依然平缓，“你到底在期待什么？你希望我给你一个比较美好的借口，一个崇高的
理想，一个伟大的目标，来哄骗你吗？还是希望揭穿我的真面目，让所谓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我，我……”
赵晖的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无论哪种情况，他都难以接受。
叶枫寒轻叹：“你自己都没有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为什么会幻想我会把真相告诉你？就算告诉你一个伟大目标，你也不会相信，告诉你我是野心家，你也不会公布出去，既然如此，知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但我知道了。”
赵晖咬着牙说，“如果我不知道，你给所有人制定的目标都是假的，那我当然可以不管不问，但是既然我知道了，那就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沉浸在虚幻中，就像来到真实世界，我就不会再回到虚拟的世界一样。”
“不是虚拟世界，是半真实世界。”
叶枫寒纠正了赵晖的叫法，“半真实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是对比真实世界才会有些虚幻，可是真实世界对比高维世界，可能也会显得虚幻，你愿意抛弃这里的一切虚幻，去往所谓真实的高维空间吗？”
赵晖脱口而出：“当然不愿意。”
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叶枫寒：“你既然不在
乎世界的真实和虚幻，为什么要在乎，我给出的理由是真实还是虚假？”
赵晖：“那能一样吗？我不在乎世界的真假，我在乎的是人，是他们心中的信念。”
他不想回到虚假的世界，但他并不排斥别人回去。
因为世界里的各种关系，都是真实的。
或者说，他真正不愿意回去的原因，是因为只有守护住了真实，才能守护住虚假世界里，真实的人际关系。
叶枫寒：“所以呢？你想知道答案吗？”
赵晖坚定地说：“我要知道答案。”
叶枫寒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坚持？不管答案是哪一种，你都不可能接受，明明这么害怕答案，明明担心我会欺骗你，为什么你还固执的想知道答案？”
赵晖：“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知道了。”
叶枫寒：“如果我拒绝呢？你会停止治疗吗？”
“不会。”
“为什么？”
“这跟我要追求的答案无关。”
“如果我是野心家，那就有关系了。”
“我……”
赵晖看着近在咫尺的叶枫寒，只觉得心中充满了复杂的冲动。
杀了他，现在是叶枫寒无法动弹的时候，杀了他！
可是，看到叶枫寒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
，他心中的躁动竟然平息了下来，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变得舒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但是他知道，自己想这么做。
叶枫寒：“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那就退下吧。”
赵晖摇头，身体在轻微颤抖，但眼神却依然坚定：“不，我还是想知道答案，不管真的还是假的，也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欺骗我也好，哄骗我也罢，我想知道答案，我想知道从你嘴里说出的答案。”
“坚持到这一地步，依然想追求答案吗？不愧是光系超凡，果然，超凡力量和心灵还是有关系的。”
叶枫寒的眼睛里，异色一闪而逝，“如果你不在乎答案是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人类延续的基础上，终结人类的悲剧，人类过去的黑暗和罪恶，我们可以承受，但是悲剧已经没有继续延续的理由了。”
赵晖有些恼怒：“你在耍我吗？”
这一番话，他听叶枫寒说过。
他对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叶枫寒：“对啊，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把我的目的，把我们的思想，全都说出来了，最容易迷惑人的，从来就不是谎言，而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