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府中好大的热闹,浑浑噩噩的贾政猛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喊自己,迷茫的看向了大殿中央的陈春棠。
老大人慷慨激昂,开篇就点出了贾政的名字:“臣弹劾贾政,以次子身份,窃剧荣国府正堂,有违国朝礼制……”
“臣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于禁,亦弹劾工部员外郎贾政……”
“臣翰林院学士唐士昭,弹劾荣国府府院规格与国朝礼法不合,有多处违制之处……”
“臣吏科给事中马奎弹劾工部员外郎贾政……”
“臣工科给事中白杨弹劾工部员外郎贾政……”
“臣等附议!”
林如海当年可是殿试一甲,钦点探花郎,乃清贵中的清贵,士林圈有不少与其结交要好。
文臣比之武将,最大的优势就是这一点。
无论是院试、乡试还是会试,每考一场就能结交一群同年。
同年还有同年,拐个弯就能拉扯出一帮子帮手。
陈春棠只是挑了几位林如海在京城比较要好的同年好友,就在今日的大朝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可见贾家的短视之处。
但凡贾家用点心,好好对待黛玉,就凭这一圈的同年友人,他贾政会坐十年冷板凳?
不提贾政,你贾家老太想要让那凤凰蛋娶了黛玉为妻,少些算计,认真对待经营这亲事,林如海又没儿子,这政治资源还不是贾宝玉的?
果然是蠢妇!
相比贾政的慌张无措,殿中其余文武只是面露诧异。
这老倌昨日才挨了板子,今日怎么就跟荣国府干上了?
上皇秉政,皇帝也只能屈居侧位。
龙椅上的老圣人无悲无喜,只是微微抬眼,瞅了一眼领头的陈春棠,以及其身后七八个绯袍、青袍。
“陈春棠,这点小事,你也要拿到大朝会上说?”
在太上皇看来,这的确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以前也有过几次因类似原因弹劾贾家的事,他看在已故贾代善的面子上,将其压了下来。
后来礼部的人看贾家圣眷还在,慢慢的也就偃旗息鼓不再提这件事。
不想今日又被这老倌翻了出来……
瞥了一眼脸都吓白了的贾政,再想想不是睡女人就是在醉酒的贾赦,老圣人都有些同情他的好友了。
生的都是些什么废物点心?
他摆了摆手,烦躁的说道:“次子也是子,那贾政纯孝之人,居于正堂侍奉其母有何不可?朝中这么多要紧事你不去管,揪着这件事不放,是不是闲得慌?还不退下!”
“无规矩不成方圆,礼制,国之规矩也。老臣斗胆请问圣人,若贾政可以窃据正堂,那诸皇子是不是也可以窃据这奉天殿上的宝座呢?”
“放肆!”
哗啦啦……
整个奉天殿中的文武百官无不是大惊失色,纷纷跪在了地上。
“圣人息怒!”
唯有陈春棠不紧不慢,整理衣冠后,脱下官帽放在了地上。
“《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礼乱则国乱,若圣人认为这礼法规矩无关紧要,那老臣这个官不做也罢。臣乞骸骨,请圣人恩准!”
“你……老匹夫,你威胁朕?”
“老臣不敢。”
太上皇双眼微微眯起,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他站起身,哗的挥了一下衣袖:“你陈春棠还有什么不敢的?朕今日若不应,你是不是还打算再来一次抬棺死谏的把戏?”
哪怕是面对老圣人的疾风骤雨,陈春棠依旧不卑不亢。
“抬棺死谏并非什么把戏,乃老臣忠君之举。圣人当初赐臣国之诤臣四字,老臣始终谨记在心。诤臣,不畏生死!”
“好好好,你陈春棠是国之诤臣,朕自然也不会做那杀国之诤臣的昏君。朕不会让你死的,不过……”
太上皇都被陈春棠给气笑了,啪啪拍了两下龙椅的扶手。
“来人,给朕将这老匹夫拖……押回家去,交给他夫人好生看管。若他敢抬了他那副棺材板出来,朕就……朕就……殿前司何在?派人去成都府,给朕打他儿子三十大板!”
说罢,太上皇就要拂袖而去。
眼看今日这弹劾又要无疾而终,不想老圣人突然又转过了身子。
“荣国府的规矩乱成这样,礼部是没长眼睛吗?贾政违反国朝礼制,降为工部主事留用。礼部派人过去,荣国府哪里有违制之处,统统给朕改过来。贾政……”
“臣……臣在!”
十年了,十年了,没升官还被削了一级,降为正六品的工部主事,贾政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听到老圣人喊他,哆哆嗦嗦的跪伏在地。
只见老圣人甚是嫌弃的瞥了贾政一眼:“滚回家去,给朕立刻搬离荣禧堂。告诉贾赦,他也没资格住进荣禧堂,你们兄弟二人,真是丢尽了代善的脸!”
……
“表妹为何要查王氏?还有,查什么?”
李璋也没想到小丫头会突然说起这个,疑惑的问起了原因。
黛玉咬了咬嘴唇:“嬷嬷告诉我,娘亲未嫁时与二舅母关系不睦,后来娘亲随爹爹去了江南,二舅母却经常给娘亲送各类珍贵的药材等物……”
原来是王嬷嬷昨夜与黛玉说起来贾敏与王氏的旧事,黛玉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根据王嬷嬷所言,她的母亲与王夫人关系何止是不睦,那简直是势同水火。
可偏偏是这样的关系,王氏在贾敏大婚之后一反常态,时常给贾敏送去珍贵药材,价值不菲的各类物件。
这也太奇怪了!
“我依稀记得母亲说过,二舅母见母亲生了我之后久未再育,便差人千里送来一纸生子秘方……昨日陈伯母跟我说过,宫中曾有一桩旧案。有位宫妃久无生子,便是吃了王姓太医开的药方,后来诞下十九皇子……”
十九皇子?
李璋费力许久才从脑海的最低处找到了关于这位皇子的记忆,这位皇子也没有活过一岁,都没有正经记入皇子的排行中。
那位原本还算受宠的宫妃,后来也是抑郁而终……
等等,嘶!
李璋深吸了一口凉气:“表妹是说,舅母当年吃的药,与这位王姓太医给那位娘娘开的药方是同一个?”
“嗯!”
黛玉点了点头:“不止如此,宫中只有一位姓王的太医,便是平日里二舅母请来府中给外祖母与我诊平安脉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