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四很鸡贼,千骑营有许多探马知道他长什么德行,所以是等楚擎回到楚府之后才上门拜访。
从千骑营衙署出来后,楚擎骂骂咧咧的。
孙安来了,说天子叕叕龙颜震怒了,理由是楚擎的小弟弄死了章松陵,楚擎还敢瞒报,也是二选一,要么,给福三交出去,要么,楚擎以后自己想办法养活千骑营所有探马。
楚擎问了一下有没有第三个选项,就是给官职和爵位交出去,然后不用养活千骑营也不用给福三交出去。
老太监说不行,要不偿命,要不给钱,选一个吧。
楚擎只能选择给钱,随后找陈言大致问了一下千骑营衙署每个月大约花销多少。
陈言给出了一个数字后,福三问楚擎,实在不行他自裁算了,忒特么讹人了,一个月要三四万贯不止。
回到楚府,楚擎再次面临一个长期困扰并且从未解决的问题,怎么赚钱!
“真是日了狗了!”
楚擎坐在花园之中,郁闷至极。
别的穿越者,只要是穿了,甭管穿成谁,赚钱那是标配,和玩一样,到了自己这,一分钱没赚上,欠一屁股外债,从工作单位到亲朋好友,没一个不欠钱的。
门子跑来,说是有个叫黄四将军的拜见。
黄老四鸡贼就鸡贼在这,临出宫之前,让一个太监去工部寻了楚文盛,说是天子昨夜梦见北郊一处屯兵卫哗变,让楚文盛出城去看看。
所以楚府之中唯一认识黄老四的楚文盛并不在府中。
来到门外,楚擎见到了一身常服的黄老四。
老四笑的很开心,楚擎满脸嫌弃。
“找我嘎哈。”
“本将想念你了。”黄老四乐呵呵的:“多日不见,想念的紧,走,去饮酒。”
“谁花钱?”
黄老四试探性的问道:“你?”
“慢走,不送。”
黄老四一把拉住楚擎的袖子:“为兄做东,今日为兄做东。”
楚擎满面戒备之色:“你突然跑来请我喝酒,不会是找我借钱吧?”
“笑话,为兄岂是这种人。”
黄老四说的倒是实话,没想借钱,他是直接讹钱。
楚擎想了想,没好气的说道:“行吧,正好我心情不爽,去就去吧。”
黄老四也是嘴贱,有口无心的问道:“心里怎地还不爽利了呢?”
“有个缺大德损八辈儿狗日的王八蛋,收我保护费,每个月要三四万贯,我靠。”
黄老四重重点了点头:“那这狗日的是该死。”
“谁说不是呢。”楚擎回头喊道:“三哥,走,出去喝酒。”
正在满哪找人玩两把赚零花钱的福三跑了出来,见到黄老四,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老四么,你来寻我家少爷啊?”
黄老四都懒得接话。
一天天和谁老四老四的。
就这样,三人溜溜达达的望柳河的方向走。
柳河既不算南市也不算北市,一条河,贯穿整座昌京,除了花船那等销金窟,岸边也有不少馆子,夜幕降临后,也是最热闹的所在。
到了柳河后,楚擎正好没吃饭,随手指了个还算清静的馆子,名为福临居。
“就那吧,随意吃点。”
黄老四欣然应允,他只是想出宫散散心而已,不挑地方。
福临居一共三层,第一层摆满了桌子,第二层幽雅清静,三五成群的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聊天,黄老四不喜人多,大家来到了三层。
三层就属于是包厢了,只有五桌,都靠着窗边,屏风隔开。
落座后,楚擎让福三去后厨看一眼,要不然吃的不放心。
前几天楚擎带人去查商贾,其中也有不少馆子,去了后厨一看,给楚擎恶心够呛,那可真是泔净又喂牲,酱菜直接光脚踩,气的马睿狠狠抽了掌柜的几鞭子。
还好,福三看过之后,后厨还算干净,楚擎这才点菜。
要了三凉三热,知道是黄老四消费,还要了最好的酒水。
酒菜上来后,黄老四举杯笑道:“好手段,在宫中听闻,礼部右侍郎这寡廉鲜耻之辈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不自知,贤弟当真是好手段。”
楚擎和黄老四碰了碰杯,苦笑道:“运气使然罢了。”
黄老四面露诧异。
他还以为楚擎定会自吹自擂一番。
“怎地觉着,你似是心中不喜?”
“没有什么喜不喜的。”楚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原本我以为斗倒章松陵后,我应该挺开心的,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为何?”
“我也说不清楚。”楚擎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章松陵死后,这个世道,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吧。”
“改变?”黄老四给楚擎倒了杯酒:“心中如何想的,说来听听。”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左侍郎周有为,右侍郎章松陵,一个现在已经从千骑营大牢送进了刑部大牢,一个现在凉的透透的,可朝臣…”
“朝臣如何?”
“朝臣们如今想的是,还好没有和吴王牵扯在一起,想的是,章松陵手段不如我,想的是,撇清关系,不要被连累。”
黄老四不解的问道:“如此想,又有何错。”
“错了,都错了。”楚擎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悲哀之色:“他们应该去想,想章松陵为什么落得如此下场。”
“不是因你么?”
“不,正是因为大家都以为是因为我,所以我才觉得很无奈。”
福三给黄老四和楚擎分别倒了杯酒,插口道:“少爷,小的知道。”
黄老四皱眉:“你知道什么?”
“章松陵落得如此下场,不是因少爷,而是因他自己。”
“何意。”
“咎由自取。”福三大大咧咧的说道:“老四啊,这就是你们这些做官做将军的痴蠢之处,出了事,想的总是寻关系,寻门路,却未想过为何落的如此下场,那章老狗,与一群商贾敛财无度,欺压百姓,不知害了多少人亡门灭户,做过的脏事恶事,数都数不过来,如今他死了,朝臣们想的只是他没斗过我家少爷,却不想,这老狗早就应该死了,却不想,早就应有人出手狠狠整治整治他。”
说到这里,福三微微叹了口气:“正是因如此,我家少爷才心里不痛快,少爷斗倒了章松陵,不单单是因这老狗有多丧心病狂,而是想叫让旁人知晓,倘若再有人如章松陵这般行恶事时,会想起我家少爷,想起章松陵的下场,想到行了恶事后,会有如我家少爷这般的人物出手宰了他们。”
楚擎举起酒杯:“三哥,少爷敬你一杯。”
福三嘿嘿一乐,二人碰了碰杯。
黄老四则是面露沉思之色。
放下酒杯,福三望着沉思的黄老四,再次开了口:“老四啊,你可知京中纨绔闯了祸,被京兆府逮住后,那些纨绔,会作何?”
“作何?”
“寻亲族,寻至交,寻家里的长辈,皆有,却无一人,想到昌律,想到昌律中的律法,若是这些纨绔被京兆府收拾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便会笑他,笑他名头不够响亮,笑他家中长辈官职不高,笑他没有使钱财逃了惩治。”
黄老四低下了头,表情莫名。
福三再次给了黄老四破防一击:“只有百姓犯了事,才会去想昌律,想到昌律上写的清清楚楚,不应做这种事。”
大昌天子昌承佑,脸,红的厉害。
福三的意思很清楚,昌律,如同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