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东边刚刚露出一块鱼肚白,徐硁正吃着早饭,一群宦官便匆忙的进入院子,徐硁还没来得及迎接,张茂则直接推门而入。
“张兄,怎么不在皇宫做事,跑到我这小破屋来了。”徐硁放下筷子,笑着问道。
张茂则也不客气,自己拿起徐硁的碗看了看,又看了看桌子,说道,“还不是你这味道太香,我在皇宫早就闻到了,吃了几天宫中的胡辣汤,那还是人吃的东西么,没有海米,没有海带,还是你这面条好吃。”
徐硁摇了摇头,皇宫中的食物第一是安全,至于味道,他敢保证刚出锅的一定不错,至于到了皇帝嘴中是什么味,肯定不是一开始的那种美味了。
张茂则自己端着碗装出一碗面条,从盘中夹了一根萝卜条,嘎嘣咯嘣的吃了起来,他知道徐硁好口腹之欲,这些清爽的酸萝卜一定是他到了东京亲自研制的。
徐硁坐在旁边陪着张茂则一起吃起来,他本打算吃完早饭然后去隔壁的张阶医馆转转,最好能说服张阶去扬州。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张兄,该说说了吧。”徐硁见到张茂则正搬着他的菜坛子,这是要连坛子都拿走。
张茂则掀开盖子,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安石,你说我和你在东京城开个酱菜铺怎么样,就你这手段,老兄保证你挣钱一辈子都花不…..额,好像你不缺钱啊。”
徐硁一把将坛子夺了过来,然后放在身边,敲了敲桌子说道,“说正事,后面还有一坛糖醋蒜要不要,不过还要过上三五天才能吃。”
张茂则指了指徐硁,“就知道你留了一手,也不瞒你了,赶紧换上衣服吧,官家马上见你。”
徐硁有点惊讶,“不是说明天早上觐见么?”
张茂则贴在徐硁耳朵上说道,“汝南郡王两天前来到东京,为十三子上玉蝶。”
徐硁听到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茂则拍了下徐硁的肩膀说道,“昨晚宴会,小郡主提议借着他十三弟的福兆,由你给皇家画一幅全家福,这小郡主是太后的心头肉,她说什么,太后就答应什么。”
徐硁这才想起来,当年范仲淹为什么带他逃离应天,就怕他和这个小郡主扯上什么关系,原来这郡主和太后还有这层关系,算一算,现在他们已经四年没见了,当年那个聪明的小丫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张茂则见徐硁闷头不说话有些失神,他拍了拍巴掌,几个小太监抱着托盘鱼贯而入。
徐硁以前都是远远的看着皇宫,总是想象内部如何富丽堂皇,但进来后感官却不是很好,视觉上,两个月前的大火痕迹到处都是,不少宫殿被焚毁后没有来得及修复,就一直放在那里甚是凌乱;嗅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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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到处都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浓烈刺鼻的桐油味,其中还有淡淡的臭鸡蛋味,徐硁知道这是朱砂的味道,他忽然想到历史上仁宗无子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张茂则带着有些失神的徐硁快速的穿过这片区域,坤宁殿在本次大火中几乎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这就给大众造成一种假象,太后好像和这场大火有着莫名的联系。
徐硁站在殿外等待,他远远望见后面的御花园还有点绿色,从去西北开始,徐硁就感到大宋这块地方的气温有变暖的迹象,现在进入十月中旬了,依然没有下雪,只怕今年不会出现瑞雪兆丰年了。
徐硁还在神游天际的时候,被张茂则拽了一下,徐硁望着张茂则说道,“可以进去了?”
张茂则看着徐硁有点担心,眼前这人心太大还经常走神,有时总是语出惊人,“安石,进了大殿,记住早上我说过的规矩,问什么说什么,还有不要老是走神。”
徐硁无奈的笑了笑,对张茂则点了点头说道,“我可是给了你一坛子的糖醋蒜,有什么事你要替我兜着。”
按理说,他今天见到的可是大宋最具权威的人物,应该紧张才是,他却发现自己好像跟没事人一样。
“臣徐硁,见过官家!”
徐硁此时跪在地上,见不到赵祯的真容。
一个懒散的声音说道,“徐卿平身吧。”
徐硁利索的站了起来,他抬头看到身前十步的位置,坐着一个下颚有短须的年轻人,面色有些苍白,一双狭长的眼睛显得过于的阴柔,这就是赵祯了,旁边坐着一个裹着披风雍容华贵的老妪,虽然皱纹早已经爬满了她的脸庞,但鹅蛋的脸型没有太多改变,那双桃花眼虽然有些失真,但是里面那光彩依旧的明眸依然闪烁,徐硁可以肯定刘娥年轻时的容颜倾国倾城。
徐硁还想再看看另一旁的夫人。
“大胆,竟敢冒犯天颜,来人给我拿下。”
一声暴喝惊醒了徐硁,又犯了老毛病了。
这时赵祯说道,“王守忠,徐卿只不过看看我,有什么错?”
已经走到徐硁身边,亮出半截兵器的王守忠退了回来,回来前用眼睛威胁了一下徐硁,赵祯又说道,“徐卿,刚才我问你的话为什么不答。”
徐硁急忙躬身回复,“回官家,是臣瞻仰天颜一时失神,没有听清官家所说,请官家责罚。”
赵祯笑笑说道,“徐卿何罪之有,不知道徐卿的盐业学校办的如何了?以后淮南路产盐能有多少?”
张茂则刚才给徐硁吓得不轻,后背上出了一阵冷汗,他赶紧用眼神暗示徐硁,千万别再出错了。
徐硁想了想回答道,“盐业学校已归政事堂所有,臣不敢越权。”
赵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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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点头,他还想说话,旁边的刘太后轻咳了一声,赵祯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刘太后轻声说道,“徐卿,哀家有件事想麻烦你。”
徐硁听着声音毫无苍老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极具穿透的诱惑力,他赶紧躬身,“徐硁不敢,太后请说。”
刘太后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哀家听说你是丹青圣手,白马寺的惠能主持将你比作本朝的阎立本,哀家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哀家想请你,给我们这一家子画张像。”
赵祯赶紧说道,“大娘娘的身体硬朗的很,江山社稷缺不了大娘娘。”
一旁的贵妇说道,“姐姐莫要胡说,咱们这岁数不算大。”
一个小丫头从后面窜了出来,抱住刘太后的胳膊说道,“不许娘娘胡说,金瑞现在还没长大呢?娘娘怎么会老呢?”然后她朝徐硁眨了眨眼睛说道,“师父,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不如咱们现在就开始画吧。”
徐硁这才发现赵金瑞,应天那个倔强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又一声师傅着实将徐硁拉回现实,他躬身说道,“徐硁不敢,当时徐硁年少鲁莽,不知道郡主真实身份,多有冒犯。”
刘太后拍了拍赵金瑞的小脑袋,笑呵呵的说道,“还是小金瑞贴心,咱们不要多说了,现在就开始画吧,徐卿,你觉得什么地方合适?”她说完站了起来,将披风解了下来。
衮服!刘娥身穿一身黑色衮服,徐硁虽然知道刘娥的强势,没想到竟然让徐硁画她穿衮服,难道她等不及了,现在就想做武曌。
徐硁面色渐渐有点不自然,不可能在一幅画中出现两个官家,他要是画了,外面的那群文人还不骂死他,最重要的是范仲淹知道自己干了这个事情,肯定会与他断了师徒关系。
徐硁躬身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徐硁的画中只有一位官家,这官家就是当今圣上,请太后换回太后冠服,徐硁才能动笔,否则恕难从命。”
堂内的气氛一下次陡转之下,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云彩的阴影刚好将东京笼罩住。
刘太后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她大袖一挥转身就走,却不知是给徐硁气的,还是一时不察,刘太后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一跤,幸好王守忠眼疾手快扶住刘太后,赵金瑞也赶紧搀扶着,她回头幽怨的看了一眼徐硁,然后不停地在刘太后身边撒娇求情。
杨太后诧异的看着徐硁,满脸无奈的拉着赵祯的手就往后面走,赵祯这时眼神明亮,他看着徐硁默默记下,不愧是范仲淹的弟子。
张茂则看着堂内弓着身的徐硁,眼神很是复杂,虽然徐硁身后一片光明,但是面前却是黑暗的紧,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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